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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历史证明他们的培养计划失败了，不是谁都能成为扶苏。】
【但儒家毕竟做过尝试，若是三皇子殿下真能成为圣明帝君，他们儒家在朝堂的地位恐怕会更胜高祖时期。】
天幕的这番话并没有引起后世观众们的震动，却让大靖朝的众人神色各异。
“这这……天幕怎么能如此污蔑我们儒家，我们对陛下忠心天地可鉴！”
发须皆白的老者声音颤抖，凝望着天幕眼底泛起泪花。
眸中暗藏的恐惧，就算是不熟悉的人 也能清晰窥得一二。
他是经历过庆帝对儒家进行打压的儒家学士，当年刚刚登基锐意进取的皇帝陛下，存的心思就算将儒家学派碾进泥里。
若不是他们听从欧阳大家的意见，将儒家的傲骨收敛起来，听从他的安排指使。
恐怕儒家的典籍又要继始皇帝之后，再少一大批。
毕竟当今圣上最不喜官员结党营私，就算儒家学派并非为了私利，也难逃他的制裁。
欧阳霖也面色惨白，因为当年提出让儒学蛰伏起来，悉心培育教导皇嗣图谋以后，就是他提出的。
现在贸贸然被天幕揭穿，以陛下的性格，还哪有他的好果子吃？
“我们恐怕得证明出自己的价值，才可能保全学派了。”他擦了把脸上不断滴落的虚汗，脸色惨白，唇角挂着无奈惨淡的苦笑，冲着聚拢在儒山学院的儒家学子们道。
不然……他们妄图操纵皇嗣思维的新账，跟被天命论忽悠瘸导致黔首惨死生灵涂炭的三皇子这笔旧账。
皇帝陛下绝对不会放过将他们拉下马的机会的，百家也绝不会放过儒家腾出的位置。
他们虎视眈眈地觊觎儒家在朝堂君王心中的地位。
儒家学派的领头人都这样表态了，让本就心惊胆战的儒生们更是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可不想跟法家那样就此沉寂。
“欧阳兄，那我们该如何保全？”
“对啊对啊，皇帝陛下绝不是轻拿轻放的性格，若是他重罚吾等，到时候……”
有个儒生舔舔干涩的唇瓣，想起庆帝的雷霆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何止是没好果子吃啊。
他们，还有命吃果子吗？
甚至有谨小慎微的儒生暗戳戳退后了几步，缩到人堆里琢磨着转头黄老的可能。
毕竟做老子门徒仕途未必顺利，但脑袋肯定保得住，到时候实在混不下去便远遁深山，当个道士赚香火钱。
欧阳霖将众人的神情动作收入眼底，心中浮现起凄凉之感。
儒家不会在自己这代断绝吧！
而跟儒生有所往来，亦或是自己就为儒学门生的文官们头皮都炸了起来，他们比那群未在朝为官的儒生们更懂庆帝，知道那位多半盘算起来如何处理他们。
一时间纷纷在心中暗骂儒家太贪心了，若不是将百家挤下桌，又何至于引起皇帝陛下的警惕？！
庆帝则狠狠皱起了眉头，天幕将他长久以来的疑惑点破。
他曾经就奇怪儒家为何从一开始看不上他这位靖二世，到欧阳霖横空出世，作为儒家的领头人跟他接洽，没过多久儒家又变了态度，一改往日的高高在上变得亲和友善。
只是先前这群儒生嘴皮子翻飞，说什么被他抚民政令折服，发现他其实是仁君云云。
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力，协助陛下让大靖变得更好。
天真的皇帝陛下觉得自己靠人格魅力，使得这群不对付的儒生都为自己所用，还时常在心中得意。
现在么……
庆帝阴沉着张脸，将拳头攥得嘎嘣响。
这群贱儒，好好好，觉得他掰不过来了，就将爪子伸向了他的后嗣，希望从小教导让继任之君重视儒家。
难怪他想为皇子所延请学士，结果朝堂上举荐来的尽是儒生！
原来，穿着一条裤子的文官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
幽静冷清的王府。
被圈禁其中的三皇子脸上还带着颓废郁色，此刻听到儒生们的打算眉眼扭曲了一瞬，旋即仰天大笑。
好啊！
这群贱儒肯定会被父皇责罚，下场必定比他的还惨。
都是报应啊！
让他们胡说八道，到处宣传天命说。
若不是轻信了他们，他哪会被天幕评价昏庸愚蠢？！
顾秦微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天幕。
能遏制住儒家扩张的法子，那会是什么呢？
他脑海中掠过一抹灵光，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儒家势大，连庆帝都没成功将他们料理，反倒是被儒生们的糖衣炮弹迷惑，任由他们继续发展。】
【罗青云又会提出怎样的策略，让儒家所向披靡的势头消减呢？】
【他向刚刚继位的顺天圣皇帝陛下当面上书，希望能广邀儒家学派的儒生们办场文会，请他们自己解惑。】
【咱们顾哥听完了罗青云想解的疑惑，果断大手一挥，表示应当张榜将这群习得儒家经典自诩能代表这个学派的儒生都召集过来。】
【他想也挺想解解惑。】
【很快陛下欲召集天下儒生解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飞向靖朝各个郡县。】
【儒生们欣喜若狂，他们没想到这位效似先帝的皇帝陛下，居然对儒家感兴趣！】
【甚至撇开百家，只给他们儒家发了求贤令！这是何等的荣耀！】
【尽管他在皇子所的时候并没有展现出对儒生亲近的举动，但万一那时候尚且是九皇子的圣上怕被人针对，所以表面看上去在韬光养晦，实则偷偷学习儒家典籍呢？！】
【儒生们云集响应，纷纷表示要去洛阳城给顺天帝解惑，待给皇帝陛下解惑的那天到了，聚集在宫门口的人山人海，差点影响了前去上朝的文武百官。】
【不过顺天帝早有预料，将这批满心激动的儒生引进了偏殿，打算在早朝结束后接见他们。】
【开完早朝后，顾秦并未让文武百官下朝会衙署，而是首接宣儒生们上朝觐见。】
【然后，就出现了在史书里占据足足五行的那场改变儒家学派走向的对话。】
【罗青云的问题其实换个角度有些诡辩，但足够有效。我经常能看到语言类up主表示跟罗青云学习吵架技巧，因为这场请教的主旨跟吵架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简单，八个字可以概括——不要陷入自证陷阱。】
【如果罗青云提的问题，只是普普通通的灾异是否与君主的德行挂钩这类，儒生们恐怕连思考都不用就能给出答案，是！】
【就算罗青云不顾自己脑袋继续提出更犀利的问题，譬如靖元年间灾异频发，难道是因为先帝德行有亏？儒生们都能想出百八十个理由狡辩，譬如先帝未必是德行有亏，但得位不正，遇到灾情没有很好地拨发赈灾粮食，没有把税赋全部减免等等，所以导致天道不断用灾异示警。】
【罗青云就算再怎么辩解先帝做的己经很完善了，除了晚年病危导致对朝堂控制力减小，没有料理掉群魔乱舞的皇嗣，也无法证明庆帝做皇帝其实不赖，远不至于老天爷看不下去。】
【这种无法证实，且无法证伪的问题，会让痛击儒生的解惑，陷入究极拉扯。】
【既然儒生们秉信遵从圣人书写的典籍，那就该质疑最源头的问题。】
【为什么孔夫子孟子他们能成为圣人？】
【这总不能因为是儒家学子们为了抬身价，自封的吧？】
【儒家自然有一套玄之又玄的解释，诸如孔夫子能成为圣人仁义礼智信，创造了能深刻影响历史的教育思想体系，是因为他明晰了天地间的道理，是完美无缺的存在云云。】
【但罗青云却只说了两句话，击中了诸位侃侃而谈的儒生。】
端坐在众儒身前的欧阳霖，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眼皮狠狠跳了两下，就听到天幕幽幽给出答案。
【他第一句便是孔氏三世出妻，对所谓的孔夫子的完美无缺进行质疑。】
【第二句便是孔子本人曾说过”述而不作”，本就体验了他本人对造神的方案，你们作为后继者却违背先贤的意愿。】
【罗青云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为了让儒家学派凌驾于皇权之上将先贤捧得高高的，孔夫子他老人家，有答应做儒学的是圣人吗？！】
【可以说这两点，辩驳地儒生们嗫嚅难言，但这些读书人里面毕竟有能言善道的，很快就反驳道，孔夫子己逝，你又怎知他不愿意？】
【这一句话出来，儒生就己经底气不足了，因为他们也很清楚这些年干的就是神话先贤来抬高后继者身价的事儿！】
【如今被人大刺刺地点名，只觉得异常羞恼。】
【但罗青云要干的就是当众揭露孔子未必愿意成为所谓的圣人，并且抹去儒家圣人的神圣性，揭露被儒生高高捧起的先贤并非完美无缺。】
【既然德行有亏，那又怎么配被称为圣人呢？】
【然后罗青云的燕国地图就到头了，他首接表示既然儒家先贤不是圣人，并非完美无缺。那他们这些儒家后继者又有什么资格？谈何用所谓的德行约束君主言行呢？所谓的圣人还做不到，却要君主做到完美无缺呢？这难道不荒谬吗？】
儒生们面色骤变，眼眸震颤却愣是说不出辩驳的话。
孔氏三世出妻，确实是真的。
他们或许能狡辩圣人休妻跟德行并无干系，但他们扪心自问如今朝堂上文武百官宠妾灭妻都会遭御史弹劾，三世出妻，真的是轻飘飘一句只是休妻而己能带过的吗？
而且，“述而不作”确实是孔子的观点……
【这一连串发问，不仅能打得儒家抱头鼠窜。】
【还能让其余未来可能会被重用的百家，别妄想将先贤封圣的手法抬自己身价，试图让学派凌驾于皇权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