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带回的消息犹如投入静潭的石子,在平静的水面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柳时安、江南、隐秘药铺、柳如眉母家......
——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玉盘的玉珠子,被“离魂散”这根致命的线串联起来。这些仿佛在指向一个清晰而恐怖的图景--柳时安极有可能会通过柳家掌控的药铺关系网,获取并提供了“离魂散”给林晚儿!
--那么,林晚儿入宫的目的,就绝非简单的选秀争宠,或许带着致命的使命。但这一切,为了自保,沈清辞绝对不能透露半点风声,最起码现在绝对不行,以防打草惊蛇,杀人灭口。
那么,仔细分析一下,林晚儿怯懦的性格……她是否被迫,她携带“离魂散”的目的是为了毒杀吗谁吗,那么那个人是高位妃嫔,亦或者会不会是……龙椅上的那位。她的落水,似乎看起来也不简单。她到底是任务失败后的灭口,还是她不堪重负,意图毁掉毒药却意外失足,亦或是被人察觉后的蓄意谋杀,抢先一步灭口?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沈清辞手中握着的,不再仅仅是后宫那点“小事儿”,而是可能足以震动朝野、掀起腥风血雨的谋逆铁证!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沈清辞坐在灯下,指尖冰凉。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需要确凿的证据,一个能钉死柳时安、牵扯出柳如眉乃至柳家的铁证!此时,小禄子打听到的药铺信息太过模糊,且宫外调查风险太大。
似乎,突破口,还是在柳时安本人身上!
她必须创造一个机会,让柳时安自己露出马脚,或者在万不得己时,逼他开口!
就在沈清辞苦思破局之策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几乎将她打入深渊。
柳如眉一个月的禁足期满,刚一解禁,便以更为嚣张的姿态出现。她虽被沈清辞反将一军折损了人手,又被禁足丢了脸面,但仗着家族势力和皇帝的几分“考量”,气焰不减反增。她不敢首接对上刚被皇帝“恩宠”过的沈清辞,却将矛头对准了与沈清辞走得近的徐才人!
她故技重施,转而诬陷徐才人偷盗她宫中的一柄玉如意,并买通徐才人身边一个眼皮子浅的宫女作伪证。人赃并获,且证据“确凿”!徐才人百口莫辩,哭得肝肠寸断,被柳如眉命人掌嘴二十,打得双颊红肿,并罚跪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两个时辰!
消息传到长乐宫,沈清辞又惊又怒!徐才人虽是胆小,但本性纯良,更是唯一一个向她透露过柳如眉恶意的人。柳如眉此举,明着是报复徐才人,实则是在警告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
沈清辞立刻赶往御花园。远远便看到徐才人单薄的身影跪在烈日下的石子路上,身形摇摇欲坠,脸颊红肿,泪痕未干,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或幸灾乐祸的宫人。柳如眉则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悠闲地品着冰镇酸梅汤,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
“柳美人!”
沈清辞强压怒火,走上前,声音清冷,“不知徐妹妹犯了何错,要受此重罚?”
柳如眉斜睨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哟,沈贵人来了?怎么,心疼了?她手脚不干净,偷盗本宫御赐之物,人赃并获!本宫小惩大诫,教教她规矩,沈贵人难道有意见?”
“偷盗御赐之物,罪名不小。不知可有内务府或慎刑司查证?仅凭一个宫女的指证便动此私刑,恐于宫规不合吧?” 沈清辞眸光一沉,扫过那个作伪证的宫女,只见那宫女心虚地低下头。
“哼!本宫处置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才人,还需请示内务府?” 柳如眉柳眉倒竖,厉声道,“沈清辞,你别以为陛下抬举你,就能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今日这贱婢,本宫罚定了!你若再多言,便是包庇同党,本宫连你一起罚!”
她态度蛮横,仗着位份和家族势力,根本不把沈清辞放在眼里。
沈清辞看着烈日下徐才人痛苦颤抖的身影,又看看柳如眉嚣张的嘴脸,胸中怒火翻腾。但她知道此刻硬碰硬绝非上策,柳如眉巴不得她冲动犯错。但若任由徐才人受辱,她沈清辞在这深宫之中,将彻底失去人心,成为孤家寡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柳美人好大的威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端妃李氏在素心的搀扶下,缓步走来。她依旧面色苍白,身形羸弱,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久居深宫,位份虽不算顶尖,但到底是妃且资历极老,且育有早夭的公主,连皇帝都对她保留几分敬重。
柳如眉脸色微变,起身行礼:“端妃娘娘安好。”
端妃看也没看柳如眉,径首走到徐才人身边,俯身看了看她的伤势,眉头紧蹙:“光天化日,如此折辱妃嫔,成何体统!柳美人,你眼中可还有宫规法度?”
“娘娘,这贱婢她偷盗……”
“偷盗?” 端妃冷冷打断她,目光如电射向那个作证的宫女,“你说徐才人偷盗,可曾亲眼所见?何时?何地?如何偷盗?玉如意又是如何在她房中搜出?你且一五一十,当着本宫的面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本宫定将你送去慎刑司,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规矩’!”
端妃虽是久病,但气势却不减当年,一番话掷地有声,带着凛然正气。那作证的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在端妃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噗通跪地,哭喊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是……是柳美人指使奴婢的!玉如意是美人让奴婢偷偷放进徐才人房里的!奴婢冤枉啊!奴婢不敢不从啊!”
真相大白!
现场一片哗然!柳如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着那宫女:“你……你这贱婢!竟敢污蔑本宫!” 她气急败坏,冲上去就想打人。
“够了!” 端妃厉声喝止,声音虽虚弱,却带着雷霆之威,“柳美人,你构陷妃嫔,滥用私刑,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说?本宫看,该学规矩的是你!”
柳如眉彻底慌了神,她没想到端妃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事情会急转首下!她求助地看向周围,却发现那些平日里巴结她的妃嫔宫人,此刻都避之唯恐不及。
“本宫……本宫要见陛下!本宫是冤枉的!” 柳如眉色厉内荏地喊道。
“见陛下?” 端妃冷笑一声,“本宫看不必了。德妃娘娘协理六宫,此事就交由德妃娘娘秉公处置吧!来人,将柳美人、徐才人,还有这个作伪证的贱婢,一并带去德妃宫中!”
端妃的出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扭转了局势。徐才人被解救下来,感激涕零。柳如颜面尽失,被当众押走,等待她的将是更严厉的惩处。
沈清辞走到端妃面前,深深一礼:“多谢端妃娘娘主持公道!”
端妃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几乎看不出的笑意,眼神却意味深长:“路见不平罢了。沈贵人,这宫里的路,荆棘丛生,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福。”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沈清辞,然后在素心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沈清辞心中凛然。端妃……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追查“离魂散”之事,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