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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晤……”
胤禛的目光逐字逐句地扫过。她的身体好转了，筋骨渐舒……是寒露和谷雨的功劳，也是他安排的“周全”在奏效。看到这里，他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紧接着，是请求——想去小汤山泡温泉。
泡温泉？
这个请求本身就让胤禛心头又是一震。那个印象中苍白、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琉璃人儿，如今竟主动提出要去泡温泉？寒露的医术，谷雨的调养，竟真的让她恢复至此？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下属办事得力的满意，有对那“弱柳”竟也生出渴望的意外，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隐秘的期待？她想去，想离开静庐，想感受那温泉水。
最后，那句“愿邀西爷共赏寒梅，同赴汤泉”像带着微小的电流，轻轻击中了他。邀他？共赏？同赴？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意味，虽然依旧包裹在恭敬疏离的外壳之下。她在主动向他靠近？还是仅仅因为规矩，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倚仗和未来的夫君，泡温泉这等出行必须由他首肯和安排？
胤禛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几行字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写信人的模样。她定是坐在静庐暖阁的书案前，窗外风雪呼啸，屋内暖意融融。她提笔时，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而清冷，纤细的手指握着笔管，指节或许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写完“同赴汤泉”时，那苍白的脸颊上，是否会因这大胆的邀约而染上一丝极淡的红晕？就像那次在廊下喂鱼时，那惊鸿一瞥的浅笑？
这想象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带着一种陌生的、微痒的悸动。他忽然意识到，这三年里，他习惯了她苍白安静、如同背景板一样的存在。他给她安排一切，确保她活着，健康，安全，等着履行婚约。却似乎从未真正想过，这个女孩在想什么，她需要什么，她……是否也会感到孤寂，也会渴望这西西方方庭院之外的世界？这封信，像一个窗口，让他猝不及防地窥见了一点她内心的波澜。
他放下信笺，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苏培盛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去，还是不去？
公务确实繁忙。年关将近，各项事务堆积如山。但……小汤山离京城不远，快马来回，一日足矣。温泉之行，于她身体有益，亦是名正言顺。更重要的是……他心底那丝被信笺勾起的、难以言喻的涟漪，让他无法轻易说出拒绝。
“苏培盛。”胤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奴才在。”
“传话给静庐林姑娘，”胤禛的目光再次扫过信笺上那清丽的字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三日后辰时，爷亲去静庐接她。赏梅，泡汤。”
“嗻！”苏培盛心中一凛，立刻应下。他敏锐地察觉到主子语气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不敢怠慢，躬身退下安排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