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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接过，小口啜饮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车窗缝隙，望向马车前方那个骑在马上的玄青色背影。他骑马的姿势极其挺拔稳健，肩背宽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寒风掀起他大氅的衣角，猎猎作响。这个背影，是她的枷锁，也是她此刻得以驰骋于这广阔天地的通行证。心情复杂难言。
胤禛策马在前，寒风迎面扑来，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他的心思，有一部分在警惕着道路西周的动静（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另一部分，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身后的车厢。他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是依旧苍白拘谨地坐着？还是像只第一次飞出笼子的小鸟，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她看到这雪野风光，会开心吗？那苍白的脸上，是否会像信中所说，因为身体的好转而有了些血色？那个“筋骨渐舒”的少女，坐在温暖的马车里，会是怎样一种鲜活的光景？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他在凛冽的寒风中，心头却萦绕着一丝异样的暖流。他忽然有些后悔，没有选择与她同乘一车。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他强压下去。规矩，礼数，身份……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那里。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马车驶入一片林木葱郁的山谷。空气骤然变得温暖起来，风中夹杂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小汤山到了。
胤禛选择的是皇家行宫外围一处专供宗室贵戚使用的独立汤苑，名为“暖香阁”。此处守卫森严，环境清幽雅致，引来的温泉水更是上品。苑内亭台楼阁依山势而建，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虽是冬日，因着地热，竟有几分青绿之色。
马车在苑门前停下。早有管事太监带着宫女太监跪迎。胤禛翻身下马，动作利落。黛玉也在寒露和谷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扑面而来的，是温暖、带着硫磺特有气息的空气，与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冷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黛玉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暖意仿佛瞬间沁入了肺腑，连带着指尖都暖了起来。她抬眼望去，苑内小径通幽，远处几处亭阁的檐角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胤禛走到她身侧，目光在她被暖风吹拂得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此处清静，引的是最好的泉眼。你且随宫女去更衣，稍事休息便可入汤。莫要贪久，半个时辰为宜。寒露跟着伺候。”
“是，谢西爷安排。”黛玉屈膝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她随着两名穿着素净宫装的嬷嬷，走向女宾更衣的“凝芳馆”。
胤禛则去了另一侧的“听松轩”更衣。
凝芳馆内温暖如春，铺设华丽却不失雅致。巨大的铜镜，光滑的紫檀木衣架，熏着淡淡梅香的暖炉。宫女们训练有素，动作轻柔地为黛玉解下厚重的狐裘和外衣。当换上特制的、质地柔软轻薄的素色浴衣时，黛玉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身体上的轻松。寒露仔细检查了她的脉象，确认无碍，又帮她将长发松松挽起，用一支玉簪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