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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临官值房内，空气如同凝固的冰晶，寒冷刺骨。镶黄旗亲兵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随即是粗暴的推门声和被强行压抑的惊呼。
田文镜如同一尊黑面煞神，押着面无人色、双腿筛糠般的翰林院侍读学士王纶走了进来。王纶官帽歪斜，衣袍凌乱，早没了平日的儒雅风度，脸上只剩下被巨大恐惧攫取的惨白和冷汗。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端坐案后、面沉如水的胤禛，以及胤禛面前摊开的那份朱卷副本。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在地。
“王大人，”胤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丝毫怒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深夜‘请’你过来，是想请教一个问题。”
王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牙齿打颤：“王…王爷……下官……下官惶恐……”
“惶恐？”胤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拿起那份副本，轻轻推到案几边缘，正好能让王纶看清上面的评语，“本王读到此文，拍案叫绝！破题如利刃剖竹，论证似高山滚石，格局宏大，切中时弊，实乃经世济国之雄文！然……”他话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王大人却评其‘论调激进，恐失敦厚之旨’，只给了一个‘点’等！本王百思不得其解，特请王大人解惑！此文何处激进？又失了什么敦厚之旨？”
王纶浑身剧震，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王爷……王爷明鉴！下官……下官一时眼拙，学力不济，未能……未能深解此文精妙……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他只能拼命磕头认错，将一切推给“眼拙”，绝不敢提及其他。
“眼拙？”胤禛冷笑一声，目光转向惊蛰。惊蛰立刻将另一份东西放在案上——正是那份争议朱卷的原始卷！上面考官丙那个被蹭花了一角的“圈”字，以及王纶和考官乙那刺目的“点”字评语，清晰可见！
“好一个‘眼拙’！”胤禛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跳起，“本王问你！此文鞭挞吏治腐败，倡言‘考成法定黜陟’、‘火耗归公清源流’，句句切中我大清积弊！句句都是本王欲行而未行之新政！在你王大人眼中，这便是‘激进’？这便是‘失敦厚之旨’？那本王问你，何为敦厚？是尸位素餐？是墨守成规？是任由蠹虫啃噬国本，才是你所谓的‘敦厚’吗？！”
字字诛心！如同重锤砸在王纶心上！他万万没想到，这篇文章的观点竟与雍亲王未来的施政方略如此契合！自己那“激进”的评语，简首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不，是首接戳了这位未来储君的肺管子！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王纶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许多，“下官……下官是受人蒙蔽！是猪油蒙了心！下官……下官……” 他语无伦次，想要攀咬，却又不敢。
“受人蒙蔽？”胤禛的声音如同寒潭深水，“好，本王给你机会。影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