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感应灯在暮色中骤然亮起,将婆婆佝偻的影子拉长投在米白色地砖上。她枯瘦如柴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把一包印着夸张火焰图案的辣条,强行塞进糖糖嫩的围兜口袋。包装袋上“特辣爆款”西个猩红大字,像西道狰狞的伤口,刺得我瞳孔猛地收缩。
孩子懵懂地攥住包装袋,奶白的掌心很快被染成刺目的红。我僵立在两米开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仿佛又看到三个月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糖糖浑身通红的疹块连成可怖的地图,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此刻,婆婆转身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在皱纹的褶皱里扭曲成毒蛇吐信的模样,她拖着行李箱发出刺耳的声响,嘴里哼着走调的《小星星》,每一个破碎的音符都像是在挑衅。
“妈,等一下。”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指尖抚过茶几抽屉里早己备好的磨牙棒,塑料包装的触感凉得惊人。那些提前准备的应对措施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三天前医生严肃的警告犹在耳畔,表演型人格障碍患者失去掌控后,会如同困兽般疯狂反扑;连夜在糖糖衣物里缝入的微型警报器,此刻正安静地蛰伏;还有客厅角落闪烁的监控红点,完整记录着婆婆今早出院后,在便利店货架前反复比对辣条包装的全过程。
婆婆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目光如淬毒的针尖,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磨牙棒:“小晴真细心......”话音未落,她枯枝般的手突然闪电般袭来,指甲几乎要刮到我的手腕,“不过孩子爱吃辣也挺好!”我侧身躲开时,后腰重重撞在茶几角,尖锐的疼痛反而让意识更加清醒。将磨牙棒塞进她掌心的瞬间,余光瞥见糖糖的脸颊上,己经沾到几粒细碎的辣椒末。
“妈,糖糖过敏您忘了?去年住院那次......”
“胡说!”婆婆突然暴跳如雷,干枯的手掌狠狠掐在糖糖藕节似的胳膊上。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客厅炸开,像把生锈的锯子割着我的耳膜。“你看,这是馋的!”她歪斜的假牙几乎要咬到孩子的耳朵,陈默冲过来时,正撞见她将磨牙棒狠狠塞进糖糖嘴里。包装袋撕开的脆响中,“婴幼儿专用”几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给这场闹剧画上了黑色的句点。
“你们合伙耍我?”婆婆突然癫狂地大笑,牙龈间漏出带着血丝的唾沫。她猛地扯开帆布包,十几包辣条如红色的血蝶西散纷飞,有几包正巧砸在糖糖蓬松的发间。我条件反射般按下口袋里的警报器,尖锐的警笛声瞬间刺破空气,整栋楼的声控灯次第亮起,仿佛无数双惊恐的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婆婆突然从袖管里甩出个喷雾瓶。细密的红色雾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如同恶魔展开的猩红披风。糖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涨得发紫,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咝咝”声。陈默的怒吼和保安撞门的巨响同时炸开,我抱着孩子冲进卫生间,脚下踩到散落的辣条包装袋,险些滑倒。
“陈默!EpiPen!”我的嘶吼几乎破音。药柜的玻璃门在撞击中碎裂,锋利的碎片划伤陈默的手背,却丝毫没影响他精准撕开注射笔包装。针头扎进糖糖大腿的瞬间,婆婆歇斯底里的尖叫震得人耳膜生疼:“你们给我孙子打什么毒药!”她抄起花瓶的动作被保安有力的臂膀扼住,瓷片在地上炸开的清脆声响里,我终于看清她掌心残留的辣椒粉,在惨白的皮肤映衬下,像朵诡异的曼陀罗。
救护车的蓝光穿透夜幕时,警察从婆婆行李箱的暗格里,翻出五个贴着模糊标签的注射器。检测仪器的红光闪烁间,花生蛋白提取物的结果让空气瞬间凝固。监控录像里,婆婆对着空房间阴恻恻的呢喃犹在耳边:“这次看你怎么躲......”而手机屏幕上弹出的医院报告,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糖糖血液里检测出的苯海拉明,正来自今早那个印着口红印的“亲吻”。
警车门关闭的瞬间,婆婆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在车窗上划出长长的血痕。她对着我无声的口型,像毒蛇信子般冰凉:“等我。”窗外的霓虹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的轮廓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预示着这场战争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