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妪在地,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浑浊的老眼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深深嵌入地面的原木,又看了看旁边坑里挣扎嘶鸣的疯马,最后,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如同寻找救命稻草般,投向了小巷深处——那个蜷缩在墙角、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褴褛身影。
沈清梧点出那一指后,眼前便是一黑,本就枯竭的身体彻底脱力,软软地靠回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这具残躯最后一丝生气。
巷口的人群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喧哗。
“老天爷!神了!真是神了!”
“张婆婆!你没事吧?”
“快!快把马弄出来!看看人伤着没!”
“刚才怎么回事?那石板怎么就突然塌了?”
七手八脚地,人们涌上来,有的去搀扶的老妪(张婆婆),有的去查看甩飞的车夫(只是些皮外伤),更多的人则围着那个突然塌陷的坑和马匹啧啧称奇。
张婆婆被两个壮实的妇人搀扶起来,她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却死死盯着沈清梧的方向。她推开搀扶的人,踉跄着,一步步朝着小巷深处走来。
人群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到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沈清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破败的衣衫勉强蔽体,在外的皮肤沾满污垢,头发枯槁如乱草,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瘦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她闭着眼,似乎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瘦弱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
张婆婆走到她面前,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后怕、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她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最终,她颤巍巍地从怀里贴身的口袋里,摸索了好一阵,掏出一个用灰布包了好几层的小小布包。她一层层极其小心地打开,露出里面几块鸽子蛋大小、形状不规则、却散发着温润纯净光泽的乳白色石头。
灵石!旁边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眼神瞬间变得炙热。在这个世界,这是硬通货,蕴含灵气,是修士的货币,也是凡人眼中价值连城的珍宝。
张婆婆毫不犹豫地将布包里最大、光泽最温润的那块灵石拿了出来,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她枯瘦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这块灵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沈清梧身前冰冷肮脏的石板上。
灵石温润的光芒,与周围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
“姑娘……谢……谢谢你……老婆子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张婆婆的声音嘶哑哽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这点……一点心意……你……你拿着,去买口吃的……买件厚衣裳……” 她说着,又深深看了一眼沈清梧,才在旁人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