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太孙府灯火通明,檐角挂灯映红了整片天幕。
密室之中,江时钧跪坐案前,将一卷竹简郑重铺开,那竹简由乌木镶骨,封锁铜扣,其上赫然刻有“龙牙策”三字,乃昔年前朝权臣所用的密谋图册之一。
太孙斜倚榻上,抬眸看他:“你今日,来得比我想得早。”
江时钧神情不动:“因为谢令仪,己知我藏有‘根骨图’。”
“她很聪明。”太孙目光微动,语气却凉,“但你更聪明。你今日来,是想与我共筹,还是——以身饵局?”
江时钧眼中光芒一闪,恭敬低首:“臣不敢。愿以所掌余图为饵,引谢令仪中计,为殿下铺路。”
“哦?”太孙缓缓起身,踱步至他身侧,声音忽转轻柔,“那她若不信你呢?”
“那便设下假局,反制她。”
“你试过她?”太孙忽问。
江时钧低声道:“未曾。”
太孙哼笑:“你试不了她。”
“但我能逼她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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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中夜,书房内烛影摇曳。
谢令仪立于一幅地图前,指尖划过三处标记:尚书台后院、南市香坊、御马监旧仓——三处,看似无关联,实则皆曾是静晖君生前行经之地。
“若这三处皆有残留印记,便能查到她当年被调换的药方。”她语气平静,却压着寒意。
宁知微坐在案前翻检旧卷,忽道:“主上,那江时钧今日送来一份竹简,内容与这些地点有关,似在故意引导。”
“嗯,故意的。”谢令仪将那份“龙牙策”收拢,“越是真局,越要假手旁人。”
她回头看向顾清和:“我需要你明日以义诊之名,入尚书台一探。”
顾清和点头:“我去。你……别单独行动。”
谢令仪轻声笑了笑,忽道:“那你呢,晚上还回自己屋吗?”
顾清和一顿。
谢令仪抬眸,眉眼柔和:“晴昭这几日很黏你,青砚照料她一整日也累了。你若不回,便留下吧。”
顾清和低头一笑,语气淡淡却藏着情绪:“你啊……总会挑一个最软的时候叫人心动。”
谢令仪走过去,自后环住他腰:“那你动心了吗?”
“早就动了。”顾清和转身轻轻拥住她,“那你今晚……能不能,不说谢府,不说朝局,就说我?”
她笑了,主动吻他,夜色微凉,屋中却渐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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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顾清和换上医者素袍,携着一卷诊箱进入尚书台时,竟发现己有一人等候多时——正是昔年他师兄,时任刑部主簿林绍。
林绍见他,脸色微变:“清和?你……”
顾清和却平静一礼:“久别,今日是为百姓义诊而来,不涉旁务。”
林绍沉吟片刻,仍是让了他入内。
义诊半日,顾清和察觉后园小厢有异香透出,他悄悄取样,用银针试之——变黑。
“药香中,掺了引蛊的蛇胆藤。”
这是宫中少见的引子,专用于慢毒加持。
“静晖君出入此地时,是否也沾了此气?”
顾清和将采样小心封存,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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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谢令仪趁夜召见刑部侍郎卢志。
此人平日谨慎,从不与谢家往来。今夜却主动来访,言辞恭敬:“主上若真欲查静晖案,需查太孙去年春狩私调禁卫一事。”
“为何?”
“因那一批禁卫中,有一人至今生死不明,正是静晖死前三日最后见的人。”
谢令仪眸光一动。
卢志拱手:“谢家案发后,太孙连杀三位书吏,封口之快,堪比宫变。”
“他怕你查。”
“可他更怕你做局。”
谢令仪望向窗外,夜色如墨。
“我这局,是要他自己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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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卫长风方从宫外巡回归来,肩头微伤,未做声色,只在偏房脱去甲衣敷药。
谢令仪入内时,他己经起身。
“怎不唤我?”她蹙眉。
卫长风低头:“小伤。”
她走近,坐在他身边:“我今日梦到你断臂。”
他一怔,低声道:“不会的。”
“你是我夫郎,我梦到你受伤,心疼也是理所当然。”
她靠近,轻握他手:“你冷着脸太久了,长风。”
卫长风握着她指尖,嗓音低哑:“我怕……你看我这副模样,不想留我。”
“你是我的人,不留你,还留谁?”
谢令仪笑着揽过他,两人间静了一瞬,她忽低声:“要不今晚……你别走了。”
卫长风呼吸一滞,却还是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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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杜医郎回信——
“己查得御药司失踪之人曾为静晖主药人,疑被迫改配方,明日将循线至旧宫殿阁一探。”
谢令仪收信,目光如刃。
她看向手边残图,低语:“静晖,你等我。”
这一局,她必亲自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