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榕树下,春草己深,夜色未尽。
谢令仪站在马前,低头轻轻为沈青砚披上狐裘。她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我会在孩子一岁前回来。若我违了这话,任你责我。”
沈青砚抱着熟睡的婴孩,眼尾泛红,却未让泪落,只紧紧点头:“我信你。”
他知道,这一别,不是儿女情长,而是山海难越。
谢令仪摸了摸婴孩软软的发顶,又俯身亲了一下沈青砚的额心。
“阿砚,等我。”
顾清和站在一旁,替她整好行装,低声嘱咐:“信要定时写,别让我白白研究了那一堆信鸽。”语气一如既往毒舌,眼中却是满满担忧。
卫长风则带马牵缰,一言不发。他不再问去哪、不再说留。他的职责,只是把她安全送出村界。
还有两人同行——宁知微还有重伤恢复的杜医郎。
宁知微神色肃然,帮着杜医郎背着药箱,腰间系着女主亲授的暗器囊。她知道这一路可能是刀山火海,但愿随主上同往。
杜医郎却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翻着手里的医书一边说:“京城可比咱这穷山沟子热闹得多,到时候你可得罩着我。”
谢令仪翻了他一眼:“你要再在皇城根下乱说话,我第一个保不住你。”
杜医郎呵呵一笑:“得令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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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行人过河州,己接近京畿外围。
天色将暗,山林边意外多了几名形迹诡异的行人。知微早早警觉,将谢令仪护至队伍中。
杜医郎一边翻包,一边骂骂咧咧:“这些兔崽子也不看看我恢复没恢复,真不讲医德。”
谢令仪抽出短刃,冷眼看着前方:“是冲我来的。”
数十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封住去路,来者不善,皆有术业特训之姿,不是流寇山匪能比。
对方也不废话,挥手便围杀。
一瞬间,林中刀光如雪。宁知微掷出三支穿骨镖,击退一人;杜医郎一边用药瓶砸人一边护住谢令仪后侧。
卫长风则瞬间跃起,与黑衣人短兵交接,剑势狠辣,连伤三人。
但敌众我寡,谢令仪腰间己染血。
就在这危急之时,一声清啸自山道上传来。
紧接着一骑绝尘而来,马上一人身着月白骑服,腰悬金链长鞭,面戴半遮银面,眸光清冽如霜雪。
“退后!”那人声若霆音,一鞭劈下,瞬间扫飞三名黑衣杀手。
谢令仪眼神一凝:“你是……”
那人未答,翻身下马,长鞭缠身,脚下迅捷如风,竟在短短十息内逼退剩余刺客。
对方首领见势不妙,暗号一响,众人即刻溃逃消失于夜色中。
战局转瞬即止,空气中却仍残留着血腥与杀气。
那人收鞭立于光影之间,轻轻一笑,将银面取下。
月色洒落,露出一张干净温雅的脸,眼眸狭长,微含笑意,带着一丝少年气的英俊与潇洒。
“谢大人,我来接你。”
谢令仪定睛看他,目光微沉:“你是……静晖的人?”
那人微微颔首:“我叫谢棠,曾是静晖义子,如今归你麾下。”
谢令仪挑眉:“你姓谢?”
谢棠笑得坦然:“谢家旁支,族谱上排你表妹夫一位,不过你不认也罢,嫁给你我也乐意。”
谢令仪:“……”
知微憋着笑,杜医郎大笑出声:“哟,这小子我喜欢。”
谢令仪抬手欲打,谢棠却握住她手腕,正色道:
“你己流血,我替你包扎。”
语气仍温温柔柔,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谢令仪盯着他片刻,忽然笑了。
“谢棠是吧?”她低声,“你这人,很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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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彻底落下,山路仍长,但他们己有援兵。
而谢令仪心中也明白:
这一趟,她要落子、还债。
她知道,他的出现,为她这局命运之棋,添了一丝妙不可言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