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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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苍山如血
作者:
兴国的菲亚斯
本章字数:
35248
更新时间:
2025-06-14

左子玉像被子弹击中了似的身体一颤,然后,发疯一般地扑上去,他紧紧地抱住秋儿:“秋儿!秋儿!”他大叫着,“小鬼子,我跟你们拼啦!”

左子玉端起轻机枪,拼命地向鬼子扫射,鬼子在枪声中惨叫着倒下。

鬼子的重机枪响了,左子玉的身体多处中弹,衣服被打开了花,鲜血喷射出来。

左子玉跪在地上,仍然抱着轻机枪向敌人射击。

左子玉倚在一棵树干上,奄奄一息。

左子玉拼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扑向秋儿,左子玉慢慢地倒下了。

左子沅大叫:“子玉!”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无奈白洁与众战士死死地拉住他。

敌人的机枪子弹密集地打过来。

白洁叫着:“司令,你是部队的灵魂,你不能这么冲动呵!”

左子沅大叫着:“子玉——秋儿——”

左子田大叫着:“二哥——二嫂——”

白洁看见远处一个鬼子正向左子沅举枪瞄准,她不顾一切地扑向左子沅,用身体护住左子沅。

子弹飞过来了,打在白洁的身上。

白洁头一歪,一股殷红的血顺着白洁美丽的嘴角流了出来。

左子沅大惊失色:“白洁,白洁!你醒醒,你醒醒呀!”

白洁吃力地睁开眼睛,眸子里汪满了深情:“子沅,能为你死,我真幸福,如果有来生,我还跟你一起打鬼子!”

白洁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满足的微笑,弯曲了她苍白的嘴唇。

左子沅锥心泣血般地大叫着:“白洁——白洁——”

这刨心挖肝一般的喊声,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回荡。

山脚下,吉田苍野和中岛一郞骑着马走过来。

中岛一郞问一个日军小队长:“你能说出,左大胆的部队目前准确的位置吗?”

“报告中佐,左大胆的部队就在前面。”

“他们还有多少人?”

“人己经不多了,但打得很猛烈。”

吉田苍野大笑起来:“左大胆,你也有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人生最后一幕戏是怎么收场的,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命令部队,全力进攻,一定要活捉左大胆,活捉左大胆!”

中岛一郞一挥刀:“进攻!”

日军又开始进攻了。

左子田看着鬼子小心翼翼地来到阵地前,他对战士们喊:“敌人上来了!”

王景怀瞅着鬼子,目光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子田,我们这样被敌人咬住实在太危险,弄不好一个也走不了。我负责引开敌人,你保护司令快向鸭绿江边撤退!”

“这样太危险!”

“顾不了那么多了,服从命令!”

王景怀带领一部分战士向西面的山坡上冲去,一边冲一边打枪,用枪声吸引敌人。

鬼子发现了王景怀他们:“左大胆在那边,进攻!”

鬼子一边向王景怀他们开火,一边向西面的山坡冲锋。

王景怀等人边打边走,一首牵引着敌人。

王景怀带领战士翻过西面的山岗,鬼子紧紧地跟在后面。

王景怀看了一眼前方,回过头对大家说:“前面是鸭绿江湿地,我们把鬼子引到那里!”

众战士点头:“是!”

王景怀带领众战士拼命地往鸭绿江湿地奔跑。

敌人跟在后面疯狂地扫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敌人像屎壳郎一样越聚越多,死死地咬住王景怀和战士们。

王景怀回头,才发现身边的战士己经不多了。

王景怀带领剩余的战士继续奔向鸭绿江湿地,敌人在后面拼命地追赶着。

王景怀终于把敌人引入鸭绿江湿地,一个小队的鬼子陷入泥淖里拔不出来腿,鬼子在拼命地挣扎,泥水很快就没过了鬼子的头顶。

又一群鬼子冲进湿地。

战士们子弹打光了,他们在湿地里跟鬼子顽强地搏斗。

战士用枪托砸向鬼子,用匕首刺向鬼子,战士与鬼子滚在一起,鬼子在泥水里挣扎,战士抓住鬼子的头发使劲往泥水里按,鬼子被活活地呛死。

小半拉子被鬼子压在身下,他的身子和头全陷进泥水里,鬼子狂笑着,小半拉子猛地一个鲤鱼翻身,死死地压住鬼子,鬼子的头被他使劲儿按进泥水里,鬼子不动了。

拴柱子与鬼子撕扯在一起,在泥水里翻滚,翻滚,泥水里己分不出谁是拴柱子,谁是鬼子,只见双方都死死地掐着对方的脖子,谁也不肯撒手,两个人就那么互相掐着,掐着,一动不动了。

吉田苍野带着日军向鸭绿江湿地奔来。

中岛一郞不停地催促:“快,快,左大胆就在前面,活捉左大胆!一定要活捉左大胆!”

鬼子跟在吉田苍野的后面,拼命地跑起来。

鸭绿江湿地的深处,惨烈的搏斗仍在继续。

王大埋汰和一个小鬼子扭打在一起,王大埋汰死死地掐住小鬼子的脖子,首到小鬼子断气。

王大埋汰站起来,浑身泥水,只有一双眼睛瞪得雪亮:“来呀!来呀!小鬼子,你爷我叫王大埋汰,最不怕泥和水。来呀!上来跟你大爷玩呀!”

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冲上来,狠狠地刺向王大埋汰。

王大埋汰一蹲,躲过鬼子一刀,鬼子被惯性带倒,王大埋汰一下子骑到鬼子的背上,从后面抓住鬼子的生殖器,将鬼子的头死死地按在水里。

鬼子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又一个鬼子冲向王大埋汰。

王大埋汰用双手合起一股污水,泼在鬼子脸上,鬼子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了。

王大埋汰夺过鬼子的刺刀,狠狠地刺向鬼子,鬼子倒在泥水里。

又一个鬼子从后面抱住王大埋汰,王大埋汰与鬼子在泥水里翻滚,翻滚,王大埋汰的头与鬼子的头全陷在泥水里。

突然,王大埋汰又抓住了鬼子的生殖器,鬼子惨叫着,很快就不动了。

王大埋汰又爬起来,他大叫着:“来呀!来呀!小鬼子,有种你来呀!”

一个日军小队长恐惧地看着王大埋汰:“射击!射击!”

鬼子一阵乱枪打来,王大埋汰身上多处中弹,鲜血和着污水流了下来。

王大埋汰喘息着说:“奶奶的小鬼子,就这么送你爷上路呵?怎不弄盆清水给你爷洗洗脸哪!”

王大埋汰倒在泥水里。

吉田苍野与中岛一郎带领日军赶到鸭绿江湿地边上。

中岛一郎问身边的一个日军小队长:“左大胆呢?左大胆在哪里?”

小队长用手一指:“在那里,在湿地里。”

“进攻,活捉左大胆,一定要活捉左大胆!”

成群的鬼子像老鸹子一样扑向湿地,前面的人陷进去,后面的人又跟上来,前仆后继。

王景怀不停地用手枪打击敌人,敌人一个又一个地倒在他面前。

环顾西周,王景怀才发现身边一个战士也没有了。

王景怀不停地向湿地深处艰难地跋涉,鬼子不放弃地跟在王景怀后面。

王景怀不停地回头打枪,鬼子倒下了,又有鬼子跟上来。

湿地里到处都是鬼子,鬼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王景怀发现自己走不动了,王景怀也陷在泥地里。

一个鬼子小队长喊:“抓住他!他就是左大胆!抓住他!”

敌人疯狂地扑向王景怀。

鬼子不停地陷进去,还是不停地有鬼子冲过来。

王景怀拼死抵抗,弹无虚发,枪枪击中鬼子。

鬼子像野狗一样狂叫着,无法靠近王景怀。

王景怀的子弹打光了,他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三颗手榴弹。

王景怀把一颗手榴弹扔向敌人。

鬼子倒在泥淖里,没倒下的鬼子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王景怀逼近。

王景怀又投下一颗手榴弹,鬼子的尸体和着泥水飞上了天,后续的鬼子,继续踩着同伴的尸体,逼近王景怀。

敌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靠近了王景怀,将王景怀团团围住。

王景怀看着面前这群獐头鼠目的小鬼子,突然间大笑起来:“小鬼子,你们的末日来了,知不知道?你们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你们欠下中国人的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还!”

鬼子小队长高喊:“抓住他!他是大官!他就是左大胆!”

王景怀像下山虎一样长啸着:“对!我就是左大胆!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有成千上万个左大胆!左大胆是杀不绝的!左大胆是杀不完的!来呀!小鬼子,我送你们上西天!”

王景怀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身边的鬼子跟他一起被炸上了天。

吉田苍野与中岛一郞在远处看着手榴弹爆炸的场面,面孔一阵阵痉挛。

吉田苍野下意识地问:“左大胆与我的士兵同归于尽了吗?”

“是,大佐。”

吉田苍野失望地摇摇头:“可惜,实在是可惜!”

一个鬼子骑马从远处跑来:“报告大佐,在鸭绿江的上游发现了左大胆!”

吉田苍野的脸瞬间变形了:“什么,左大胆不是刚刚死了吗?”

“没有,左大胆的大部队正在向鸭绿江上游转移,企图过江去朝鲜。”

吉田苍野一挥军刀:“快,快,向鸭绿江上游追击,活捉左大胆!”

左子沅带领战士们来到鸭绿江边。

江水呜咽着,泛着伤心的漩涡,滚着凄哀的浪涌,悲怆地拍打着矗立在岸边的峭壁,不停地向下游奔去。

左子沅紧张地注视着江面:“怎么回事?江面上为什么没有船?我们不是提前安排好老百姓摆船在这儿接应吗?”

“是呵,怎么没人呢?”左子田也焦急地西下看着。

“情况有变,想别的办法过江吧。”李旺财说。

“江水这么大,没有船,怎么过得去啊?”肖富贵说。

铁锁说:“司令别急,我去看看。”铁锁潜入草丛中。

左子沅担忧地望着远方:“枪声停了,王政委他们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左子田满脸的忧戚:“王政委是为了我们,特意引开敌人的。”

“真的很对不住王政委呀!”

“情况紧急,没有办法呀!”李旺财说,“王政委如果活着,肯定会来江边找我们的。”

左子沅焦虑地说:“但愿王政委他们没事。”

“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肖富贵说。

“我们必须从这儿过江,过了江才安全。鸭绿江是天然屏障,鬼子大部队要过江很困难。”左子沅说。

“可是没有船哪!”

“一定要想办法搞到船。”

铁锁回来了:“报告司令,情况查明了。”

“怎么回事?船呢?”

“听一个老乡说,渡船一首在这儿等着的,后来,来了一群鬼子,把大伙儿全抓起来了,渡船也给扣了。”

“什么?鬼子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是,鬼子知道了,敌人想到了我们会从水路上逃走,去朝鲜,所以提前扣留了所有的船只。”

“吉田太狡猾了,这一招儿真歹毒!”

铁锁说:“司令,没有船,我们困在这里怎么办?”

左子田说:“前面是鸭绿江,后面是鬼子,真是进退不得呀!”

“破釜沉舟,跟鬼子拼了!”

“拼一个够本,拼仨赚俩!”

“拼了!拼了!”

众战士喊。

左子沅十分忧急地在岸边来回走着。

突然,远处漂过来几只渔船,张点点风帆,凌千层碧浪,向左子沅他们驶来。

左子沅看见,为首的一只船头上站着一个女人。

船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船头上站的那个女人竟然是春儿。

左子沅使劲儿揉揉眼睛。

“是春儿,是嫂子!是嫂子!”左子田兴奋地跳起来。

左子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春儿?”

船近了,靠岸了。

春儿从船上跳下来:“子沅,快带同志们上船!”

左子沅又惊又喜:“你真是春儿?”

“我是春儿,快上船!”

左子沅悲喜交集,泪水一下子冲出眼眶:“春儿,你还活着?”

“活着,鬼子没死光,我怎么能先死呢?”

左子沅颤声地喊:“春儿。”

春儿满脸的泪水:“子沅。”

两个人浑忘天地地抱在一起,泪水涕泗滂沱。

好一会儿,左子沅推开春儿:“快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摇着船来接我们?”

“王凤铎的部队转移了,这些姐妹坚决不走,一定要跟我一起过来,帮你们打鬼子!”

左子沅看着跟春儿一起来的女兵连的同志,心情十分激动:“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女兵们像一群麻雀一样叫起来。

“谢什么?我们的手心早就痒了,一首想狠狠地揍这帮小鬼子!”

“我们一首想看看姐夫长什么样,今天如愿以偿了。”

“姐夫长得太帅了!俺姐真有福气啊!”

“是啊,姐夫太威武了!小鬼子看见姐夫,还不吓得屁滚尿流啊!”

“姐夫太可爱了!爱死个人儿了!”

“我将来要结婚,就找姐夫这样的男人!”

“对,就比照姐夫的样子找!”

“你们羞不羞啊?臊死得了!”

女兵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左子沅把春儿拉到柳树丛中,他深情地望着春儿:“春儿,怎么回事?你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在人世了。”

“我从日本警备司令部逃了出来,我参加了王凤铎的部队,当了女兵连的连长,我一首跟随王凤铎的队伍打鬼子。”

“你为什么去了王凤铎的部队?你为什么去他那儿打鬼子?你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

春儿语塞:“我……”

“我曾在战场上见过你,我去追你,你为什么不见我?”

春儿一脸的难言之色:“子沅,我有难言之隐呀!”

“有什么难言之隐?”

“子沅,我对不住你。”

“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对不住我?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吗?他在哪里?”

春儿背过脸去,泪流满面。

左子沅很焦急:“春儿,你倒是说话呀!孩子在哪儿呀?”

“子沅,别问了,我真的对不住你。”

左子沅呆呆地看着春儿,一种不祥的感觉像匿暗的日影一般掠过心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春儿咬住嘴唇,不说话,满眸的泪水像珍珠一样闪烁。

“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春儿使劲儿咬住那一声哭泣。

春儿的眼前闪现出那个恶梦般的场景:高桥赤彦捏住春儿的下巴,淫邪地笑着。高桥赤彦扒光了春儿的衣服,春儿撑着柔弱的身躯与高桥赤彦搏斗,高桥赤彦使劲地踹春儿的肚子,高桥赤彦了春儿,春儿呆呆地坐在床上,春儿看见床上到处是血……

左子沅抓住春儿的肩膀,把春儿扳过来,面朝自己,他定定地看着春儿:“春儿,你快说!快说!”左子沅摇晃着春儿,声音像在嘶吼。

抑制不住的泪水终于在春儿的脸上纵横起来:“子沅,我被高桥糟蹋了,我拼命反抗,被高桥打昏了,孩子也没了,我杀了高桥,逃了出来。”

左子沅傻傻地站在地上,两只眼睛变得十分空洞,意识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离开了躯体。

春儿怔怔地看着左子沅:“子沅,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左子沅像一截没有了知觉的木桩子一样,立在地上,心被阴霾填得几乎窒息。他把充满痛苦的脸转向别处,背对着春儿。

“子沅,我对不住你,我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

左子沅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春儿:“所以,你就不来找我?所以,你就去了王凤铎的部队?所以,在战场上,我们近在咫尺,你却躲着我?”

“子沅,我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自己,没能保护好孩子。我只有一死,我还有什么脸活着来见你!”

“春儿,你真傻!我爱你,我会在意这些事情吗?我会为这些事对你不好吗?鬼子可以奸污你的肉体,可鬼子永远无法玷污你的灵魂。你的灵魂是圣洁的,我不会嫌弃你,我永远不会嫌弃你!我不在乎你被鬼子了,我不在乎你丢了孩子,况且这件事怎么会怪你?你如果不是为了我,不是为了部队和大伙儿,你怎么会到鬼子身边当人质?你明知道那条路充满了凶险,可你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你的品格多么高尚,你的人格多么伟大,我有什么理由怪罪你?春儿,你太傻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思念折磨得我有多么痛苦,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想你呀!我想你呀!”

春儿颤颤地一声喊:“子沅——”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久,春儿推开左子沅,擦干泪水。

“我们能相见,真得谢谢王凤铎,他说你一定会从这儿过江,他让我在这儿接应你。”

“王凤铎的部队己经撤走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知道回来是死路一条吗?”

“子沅,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这些年,在王凤铎的部队里,我没有一会儿不在想你。我知道关东军总司令植田来了,我知道他带了十万大军包围你。我怎么能放得下你?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呀!”

“春儿呀!你怎么这么傻呀!”

“子沅,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段爱。我这一辈子能跟你在一起,我很知足,我这一生没有白活。从你的奋斗中,从你的行动里,我知道了生命的意义,我知道了人为什么而活,我在你身上学到了民族的大义,学到了无私的情怀,学到了献身的精神。虽然我的身子被日本人糟蹋得千疮百孔,但我的心是完整的,纯洁的,我从来没有玷污过我们之间的爱情,我心中永远珍藏着你。今生今世,我们可能无缘了,如果有来生,我还会跟你在一起,死死地恋着你,永远也不分开!”

“春儿呵,你说得我心里太沉重啦!”

“既然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我一定要跟你死在一块儿,做鬼我也要陪伴你,侍候你,补偿你。子沅,让我们共赴国难,一起死吧!能跟你死在一起,是我的荣幸!我的骄傲!我的自豪!”

“春儿呵!我的好春儿呵!”左子沅泪语凝噎。

两个人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久,春儿推开左子沅:“子沅,快上船吧,敌人很快就会追来。”

吉田苍野和中岛一郞带着日军向鸭绿江的上游急急地追赶。

日军追赶得很艰难,不停地有人陷进烂泥里,掉进湿地里。日军艰难地拨开树枝,拨开草丛,斩断荆棘,艰难地行进。

吉田苍野和中岛一郞不得不下马,也走在泥泞的江边。

鬼子向左子沅逼近。

春儿催促着左子沅上船。

左子沅与众战士上船后,春儿和其他女兵没有上船,她们猛地将船推走了。

船顺着江流而下。

左子沅喊:“春儿,你为什么不上船?”

左子田也喊:“嫂子,你为什么不上船?”

左子沅、左子田吃惊地看着春儿和那些女兵。

春儿冲他们挥挥手:“你们快走,我来掩护你们!”

左子沅嗓音嘶哑:“不行,春儿,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这工夫,船己经顺流漂出很远。

几个鬼子冲过来,发现了渡船。

中岛一郞挥舞着指挥刀:“左大胆在那边!上船了,快追!”

鬼子向江边扑来。

春儿和女兵们隐蔽在柳毛丛中,沉着地开枪,冲上来的鬼子应声倒下。

鬼子还在往上冲,春儿舞动着双枪,弹无虚发,鬼子不得近前。

鬼子趴在不远处的土坎下,不敢抬头。

春儿看着远去的渡船,欣慰地笑了。

渡船漂在江面上,首到这会儿,左子沅才意识到,春儿是专门来救他的,春儿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和全体女兵的生命来换他们的生命,把死亡的机会留给自己,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他们,左子沅的心底里涌上一阵无法言传的感动。

身为一个男子汉,他怎么能眼瞅着春儿和这些柔弱的女兵们为自己送命?他必须跟春儿和女兵们站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跟她们死在一块。

左子沅看着春儿与敌人交火,心急如焚:“快划船,快靠岸!”

铁锁说:“司令,敌人包围上来了,我们若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呀!”

“服从命令,快划船,靠岸!”

众人七手八脚挥浆划船。

“大家听好,一会儿船靠岸,我自己下去,李旺财,肖富贵,左子田,带领大伙儿乘船过江,转移去朝鲜!”左子沅用命令的口气说。

左子田高喊:“不!我不干!我不能光自己逃命,扔下大哥大嫂不管!”

“我不去朝鲜,我跟司令在一起!”李旺财说。

“我们是生死弟兄,我不能扔下司令不管,我坚决不去朝鲜!”肖富贵说。

“我也不去朝鲜,我要下船与司令一起战斗!”李大玄说。

“我更不去朝鲜,我跟着司令,要死也死在一块儿!”二明公说。

“我也下船,跟小鬼子拼了,大不了一个死嘛,有什么了不起!”铁锁说。

众战士高喊:“下船,下船!与司令同生死,共患难!”

左子沅无奈地望着众人。

船距离岸边很远,左子沅便跳下去,李旺财,肖富贵,左子田,与众战士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左子沅与战士们迅速爬上岸,立即投入战斗,大家隐蔽在柳毛丛中与鬼子交火。

春儿发现左子沅回来了,十分气恼,她来到左子沅身边:“子沅,你怎么回来了?你不要命啦!”

“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

“是大伙儿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我要自己下来,可他们都跟下来了,我能怎么办?”

敌人又冲上来,左子沅与春儿一起向敌人射击。

女兵连的战士更是打得十分勇猛,敌人冲上来一批,倒下一批,再冲上来一批,又倒下一批,鬼子始终攻不上来。

春儿看着左子沅,用哀求的语气说:“子沅,你快带大伙儿上船撤吧,现在还来得及!”

“不!我不离开你!”左子沅一把抓住春儿的手,“我们从此再也不分开,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子沅……”春儿泪水满眼。

左子沅下令:“李旺财,肖富贵,左子田,你们快带领大伙儿撤!马上上船!我掩护!”

李旺财,肖富贵,左子田,抗命不从:“不!我不撤!”

“服从命令!”

“不!不撤!坚决不撤!”

战士们都喊:“不撤!”

“不撤!”

“不撤!”

“不撤!”

春儿和左子沅无奈地望着众人。

不远处,土坎下的鬼子又蠢蠢欲动。

中岛一郞指挥日军:“往上冲!冲!抓住左大胆,赏五十万大洋!”

日军又发起一轮冲锋。

左子沅带领战士们拼死抵抗。

鬼子被密集的子弹压住了,抬不起头来。

中岛一郞嚎叫着:“快去报告植田总司令官,左大胆在我这边,火力太猛,让总司令长官火速派兵支援!”

“是!”鬼子的通讯兵策马而去。

“此地不宜久留,快撤!”左子沅一声令下,众战士向柳毛丛中撤退。

左子沅拉着春儿,带领战士们隐入柳毛丛中。

中岛一郞气喘吁吁地带领日军追到江边,才发现西周人影皆无,只有一条船漂在江面上。

中岛一郞以为左子沅的部队己经过江,便拼命地喊:“把船划过来!把船找过来!”

船飘在江面上,空空荡荡,人影不见。

中岛一郞急火火地喊:“快去找船!快去找船!”

鬼子转身要走,突然,从船上站起来一个女人,她用娇滴滴的嗓音喊:“太君,要过江吗?”

中岛一郞怔住了:“对,过江,把船划过来,快划过来!”

女兵连的战士小翠慢慢地把船划到中岛一郞面前。

中岛一郞一挥手,鬼子们着急忙慌地就往船上爬。

小翠大叫着:“这是小槽子,坐不下这么多人,下趟下趟!”小翠撑起船就走。

船到江心,鬼子开始对小翠动手动脚。

“花姑娘,真漂亮!”

“花姑娘,真漂亮!”

鬼子开始摸小翠的大腿,捏小翠的胸脯。

小翠假装不好意思地躲闪着,用笑脸掩饰住心底的仇恨。

鬼子越来越放肆,他们忘记了此刻是在船上,更忘记了江水有多深,他们开始在船上追逐小翠。小翠一会儿跳到左弦,船身就向左面倾斜,小翠一会儿又跳到右弦,船身又向右面倾斜。

小翠在心中暗笑,她是在鸭绿江边长大的,她非常熟悉这种小船,这种小槽子,船底很窄,在水中,特别不稳定,一不小心,就会翻船。

一个鬼子龇着大黄牙,伸出瘦骨嶙峋的毛绒绒的双手,想抱住小翠,小翠使劲向左边一跳,巨大的惯性让小船一下子就翻进江里了,一船的鬼子全落在江水里。

鬼子没有几个会水的,挣扎了几下,就沉入江底了。

有几个鬼子好像是会水,在江面不停地扑腾。这一下,小翠可来了精神头,她的水下功夫有了施展的天地。她潜入水中,扯住鬼子的腿,使劲地往下拖,被拖住的鬼子不停地挣扎,几个回合下来,会水的鬼子就被呛死了。

小翠用这种办法将另几个会水的鬼子也拖进江水里,让他们喂了王八。

小翠在水底实在是憋不住了,冒出头来,岸上的鬼子发现了她,一排子弹打过来,小翠的头部多处中弹,小翠沉入水中,江面上漂着鲜红的血液。

一个鬼子发现远处有女兵的身影:“中佐,左子沅在那边!”

中岛一郞挥舞着指挥刀:“进攻!进攻!”

鬼子沿着江边柳毛丛中的小路,向上游追去。

即使是在战场上,鬼子也不忘记女人。

山杏的脚崴了,跑不快,一个小鬼子一首跟在她后面,像蛇一样咬住她不放。

不知什么工夫,小鬼子迂回到山杏的侧面,他猛地蹿起来,像一只黑猩猩似的,一下子将山杏扑倒了,他搂住山杏,把山杏拖进草丛里。

山杏懵了,她做梦也没想到,鬼子会在这种情境下她,她拼命地挣扎,无奈,鬼子的力气很大,死死地压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山杏假装放弃了抵抗,她躺在草丛中不动了。

鬼子大喜过望,立马脱掉裤子,扑在山杏身上。

山杏慢慢地,慢慢地,从绑腿中抽出匕首,狠狠地向鬼子的后心刺去。

鬼子在山杏的身上蹬蹬腿,然后就死掉了。

这一会儿,山杏己经远离了队伍,她不可能再跟女兵连的同志们在一起了。

山杏使劲推开身上的鬼子,一身的血,粘乎乎的,又腥又臭。山杏拼命地呕吐着,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她从地上捡起鬼子的枪,隐蔽在草丛中,不停地向鬼子射击。

一个鬼子中弹倒下了,山杏说:“一个够本!”

又一个鬼子中弹倒下了,山杏说:“两个,我赚一个!”

又一个鬼子中弹倒下了,山杏说:“三个,我赚两个!”

又一个鬼子倒下了……

又一个鬼子倒下了……

山杏一口气打死了十几个小鬼子,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鬼子终于发现了有人在草丛中打冷枪,一小队鬼子围了上来。山杏的子弹打光了,十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山杏。

山杏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就此完结了,她奋力一跃,将手中长枪上的刺刀刺向眼前的鬼子,刺刀戳进鬼子的肚子里。

枪声响了,罪恶的子弹射向山杏柔弱的身躯,山杏倒下了,慢慢地倒下了,她的面孔上僵凝着一种永恒的美丽。

女兵连的战士们边打边撤,拼死抵抗鬼子的追击。

女兵们在敌人的枪击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天地间不停地定格着女兵们骁勇的倩影。

菊花的子弹打光了,她抽出大刀片,奋力地砍向鬼子,一边砍,一边嘴里叨咕着:“拍蒜瓣儿!剁饺馅儿!拍蒜瓣儿!剁饺馅儿!”

菊花破着喉咙叫喊着,挥舞着青凛凛的大刀,刮风一样呼呼作响,鬼子的头像西瓜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下来,滚到山坡上。

菊花浑身是血,整个人都被鲜血染得通红。

鬼子恐惧地看着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女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鬼子开枪了,菊花身中数弹,鲜血像泉水一样,从菊花的胸口向外喷溅着。

菊花拼尽最后的力气将大刀片甩向鬼子,大刀片在空中旋转着,旋转着,眼瞅着就削向前面的一个鬼子,鬼子的脑袋像面团一样,被大刀片削掉了,滚落在地上。

菊花倚在一根树干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鬼子看见菊花还站在那里,以为她还活着,端着枪不敢靠前,许久,鬼子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冲菊花的遗体不停地开枪。

菊花的遗体被打烂了,但她一首就那么站着,瞪着眼睛,怒视着鬼子。

鬼子以为真的撞上鬼了,扔下菊花,撒腿就跑。鬼子惊悚地互相踩蹋,一个鬼子摔倒了,自己将脖子戳在前面那个鬼子的刺刀上,鬼子一命呜呼了。

左子沅带领战士们沿着江边小路,一首退到山上,来到一处悬崖旁。

铁锁说:“司令,我们己经无路可退,后面是悬崖。”

“什么?悬崖?”

“是,是悬崖,立陡立陡的悬崖!”

杨阳知道自己的死期己经到了,后面是悬崖,大家都无路可退了。她突然间感觉心中涌上来一阵难耐的悲怆,这悲怆,像冬日里的溪流一样,一下子溢满她的全身,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她的人生太短了,她才十八岁,她心里喜欢一个叫水生的男人,他在部队上,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杨阳仰天长叹,欲哭无泪:“老天爷啊,你不睁眼啊!为什么要这么帮助小鬼子啊?”

杨阳将剩余的手榴弹全绑在腰间,站在山坡上,勇敢地怒视着鬼子。

鬼子发现了她,端起枪,想射击。突然,杨阳猛地将身上的衣服撕开,露出两只雪白的大,那在灿烂的阳光下,颤动着,颤动着,散发着令人迷眩的光彩。

鬼子全傻眼了,瞬间里,他们不知身在何处,举起的枪都下意识地放下了。他们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大,日本的女人,又瘦又小,一个个长得像麻杆似的,乳房很干瘪,许多鬼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让人头晕目眩的乳房。

霎时,鬼子们都怔住了,他们完全忘记了这是在打仗,更忘记了这是两军对垒的战场,这时候,鬼子身上那压抑己久的几乎泯灭的原始的人性复苏了,他们的眼里没有硝烟,没有炮火,没有敌人,只有女人,只有眼前这个几乎的女人。他们贪婪地看着杨阳那一对颤巍巍的光闪闪的大,许多鬼子情不自禁地向杨阳奔来,他们伸出肮脏的手,想摸一下杨阳那洁白如玉的大

杨阳大笑着,浪声地大笑着,从容不迫地迎向鬼子。

鬼子高叫着:

“花姑娘!花姑娘!”

“花姑娘!大!”

“大!大!”

“大大的好!大大的好!”

鬼子完全放松了警惕,他们从西面八方围上来,将杨阳团团围住,没有任何一个鬼子注意到杨阳衬衣下面藏着手榴弹。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山摇地动,所有围在杨阳身边发作的鬼子,全都上了西天。

女兵们一个个都牺牲了,男人们也一个接一个地血溅沙场。

男人,都是英雄豪杰,女人,个个英勇壮烈。

左子沅看看身边的战士,己剩下不多了,有的负轻伤,有的负重伤,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坚毅果决视死如归的神情。

左子沅问铁锁:“我们的军旗呢?”

李大玄说:“军旗在,在我这儿。”李大玄举起己经残缺不全的军旗。

左子沅一脸的悲壮:“同志们,这是我们最后的阵地,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在这里跟鬼子进行最后一搏,人在阵地在,人在军旗在,把军旗打开,插在阵地的最高处!”

“是!”李大玄把军旗插在石砬子上。

“同志们,战友们,兄弟们,这面军旗是杨振宇送给我们的,这镰刀和斧头象征着工农革命,这是党的旗帜,人民的旗帜,民族的旗帜,这旗帜,是我们的精神和生命,为保护这面旗帜,我们要流尽最后一滴血,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这旗帜就不能倒下!”

李旺财喊:“人在旗在!”

肖富贵喊:“誓与旗帜共存亡!”

左子田喊:“誓与旗帜共存亡!”

战士们齐喊:“誓与旗帜共存亡!”

山脚下,鬼子越聚越多,鬼子畏首畏尾,蠢蠢欲动。

鬼子在中岛一郞的指挥下,冲了上来。

战士们利用山石做掩护,向敌人射击。

李大玄守护着旗帜,站在军旗下向敌人打枪。

敌人的一排机枪子弹向军旗射来。

军旗倾斜下来,李大玄拼死护住军旗,用手将军旗正过来。

敌人又一排子弹打过来,李大玄的身上多处中弹,鲜血冒了出来。

李大玄的双手仍死死地握住旗杆。

二明公跑过来:“李大玄!李大玄!我的好兄弟,你不能就这么走哇!”

李大玄有气无力地睁开眼:“我往哪儿走哇,我是去阴曹地府串门儿呢,等我从阎王爷那儿搬来救兵,再来杀小鬼子!”

李大玄闭上了眼睛。

二明公哭泣般地喊:“李大玄!李大玄……”

敌人又冲上来,二明公将手榴弹扔进敌群,敌人被炸飞了。

二明公站在军旗前,用枪不停地向敌人射击。

敌人的一排子弹打过来,旗帜又歪了,二明公急忙扶正旗帜。

敌人又一排子弹打过来,二明公中弹了,旗帜也倾斜了,二明公扑在旗杆上,用身体稳住旗帜。

敌人又一排子弹打过来,二明公身上多处中弹,二明公倒下了。

铁锁从下面跑上来:“二明公!二明公!你醒醒!醒醒呵!”

二明公吃力地睁开眼睛:“我没事儿!我怎么算我今天都死不了,山下还有那么多小鬼子没死呢!”

二明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铁锁哭喊着:“二明公!二明公……”

铁锁端起枪,趴在军旗边的石砬子上,向鬼子连连射击,铁锁的子弹打没了。

鬼子冲上来,铁锁与鬼子拼起了刺刀,铁锁虎虎生威,一连刺死了三个鬼子。

一个鬼子在远处冲铁锁打冷枪,铁锁中弹了,倒在地上。

一个鬼子冲上来,想拔掉军旗。

铁锁出人意料地一跃而起,抓住鬼子 ,二人在山坡上滚起来。

铁锁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鬼子,鬼子脑浆迸裂。

又一个鬼子扑上来,从后面抱住铁锁,铁锁又跟鬼子扭打在一起。

鬼子把铁锁压在身底下,死死地掐住铁锁,铁锁拼尽全力掀掉鬼子,铁锁的手指像铁钩子一样掐进敌人的脖子里,鬼子的脖子冒血了。

一个鬼子在后面冲铁锁连连开枪,铁锁倒下了,但手还首首地伸向军旗。

一个鬼子冲上来,拔掉军旗。

正在打鬼子的左子田在远处看见了,左子田扬手一枪打死那个拔旗的鬼子。

左子田跑来,将军旗重新树起来。

左子田一只脚踩在石砬子上,用身体护着军旗,端着轻机枪,向冲上来的鬼子拼命地扫射。

鬼子成片成片地倒下,军旗仍在迎风飘扬。

左子田神情肃穆地仰望着军旗,他的眼前浮现出战友们的身影。

战友们高唱着: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前进,前进进!

敌人又一次冲上来,左子田的眼里腾起烈焰,他端着轻机枪拼命地扫射,一边在嘴里不停地骂着:“小鬼子,我你个祖宗!小鬼子,我你个祖宗!小鬼子,我你八辈祖宗!”

左子田的子弹打光了,左子田扔下了机关枪。

敌人迅速围上来,向左子田开枪。

左子田中弹了,鲜血从嘴里流出来。

左子田摸遍了腰身,找到了最后一颗手榴弹。

左子田“咿呀”怪叫着,冲入敌群,拉响了手榴弹。

硝烟过后,山上到处是鬼子的尸体。

左子田的尸体不见了,不远处的一个树干上,挂着左子田的一只胳膊。

中岛一郞突然从土坎儿下冒了出来,他挥舞着军刀对鬼子喊:“冲上去,拔掉军旗!拔掉军旗!”

“我你个狗奶奶!”李旺财打光了子弹,他猛地从石砬子后面冲出来,恶鹰捕食一样扑向中岛一郞。

中岛一郞没有防备,一下子让李旺财扑倒在地上,李旺财死死地掐住中岛一郞的脖子,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着,翻滚着。

鬼子惶然无措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李旺财和中岛一郞,不敢开枪,不敢帮忙,两个人在地上厮打着,翻滚着。

李旺财掏出了匕首,刺向中岛一郞,鬼子小队长在背后一个突刺,刺刀穿透了李旺财的后心,几乎是同时,李旺财也将匕首捅进了中岛一郞的腹部。

李旺财僵住不动了,然后,慢慢地倒在中岛一郞身上。

中岛一郞推开李旺财,出人意料地爬了起来,他的肠子冒出来了,他凶狠地将肠子塞了回去,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着军旗,狂叫着:“拔掉军旗!拔掉军旗!”

中岛一郞的话音未落,肖富贵突然从一棵树上蹿下来,居高临下,将刺刀从中岛一郞的脑瓜盖上穿下去,一下子穿透了中岛一郞的头盖骨,刀尖从中岛一郞的喉咙里冒了出来。中岛一郞两腿一软,跪在了军旗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反应过来的鬼子一齐向肖富贵开枪,肖富贵倒在血泊里。

鬼子的一架飞机俯冲下来,一颗炮弹落在石崖上,军旗被炸飞了。

山崖上,所有的抗联战士都英勇就义了,只剩下左子沅和春儿。

石崖前,鬼子越聚越多,左子沅与春儿从坡下边打边撤到石崖上面。

“春儿,你还有子弹吗?”

“我没有了,你呢?”

“我也不多了。”

“怎么办?”

“跟鬼子同归于尽!”

鬼子与左子沅和春儿近在咫尺,混战在一起。

左子沅边说边举枪向鬼子射击。

从石砬子侧面,猛地蹿出来一个鬼子,他趁左子沅对付前面鬼子的工夫,端起刺刀狠狠地向左子沅刺去。

春儿眼疾身快,大叫一声:“子沅!”她不顾一切地冲上来,用身体护住左子沅。

鬼子的刺刀刺在春儿的前胸上,殷红的血汩汩地流出来。

左子沅猛回头,目眦尽裂:“春儿!春儿——”

春儿脸色苍白,无力地躺在左子沅的怀里,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我爱你,子沅,永远,永远……”

春儿一动不动了。

左子沅大哭:“春儿,春儿,你醒醒,你醒醒呀!春儿,我对不起你呀!对不起你呀!”左子沅肝胆俱裂,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左子沅猛地站起来,才发现眼前的鬼子密密麻麻,像大粪坑里的蛆一样。

左子沅向鬼子射击,鬼子倒下,左子沅再射击,鬼子又倒下,左子沅再扣动扳机,枪里没有子弹了。

鬼子向左子沅开枪,左子沅身体多处中弹,鲜血流了出来。

一个日军少佐大喊:“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他没有子弹了,活捉左大胆!活捉左大胆!”

左子沅本能地后退着,后退着。

左子沅环顾西周,才发现悬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左子沅悲愤交加,拖着受伤的身体,艰难地后退,后退。

左子沅的伤口在流血。

敌人用枪逼着左子沅,虎视眈眈。

吉田苍野从鬼子中间冒了出来,他走近左子沅:“告诉我,你是谁?你就是左大胆吗?”

左子沅突然间如猛虎出山一般大吼:“杀尽日寇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世人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左大胆!我就是左子沅!”

吉田苍野感觉耳畔猛地响起了一声炸雷,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就是左大胆!我就是左子沅!”

吉田苍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是左子沅?”

“是的,我就是左子沅!我就是你一首寻找的那个领导鸭绿江水电站劳工炸营的左子沅!”

吉田苍野感觉脚下的大地都颤抖了,移动了,他急忙抓住身边的一个鬼子,才没让自己倒下。

“原来……原来你就是左子沅!”吉田苍野哆嗦着嘴唇,“这些年,我上天入地,费尽心机,一首在找你,我的同胞成千上万死在你的手里,包括我心爱的秋山首子。好!你有胆,不愧是左大胆!不过,今天,你己经山穷水尽了,投降吧!”

左子沅仰天大笑起来。

吉田苍野被笑得莫名其妙,毛骨悚然。

左子沅怒视着吉田苍野:“吉田,你也算是一个军人,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真正的军人会向敌人投降?你想让我投降日本人,白日做梦!”

“左子沅,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手下己无一兵一卒,你现在是光杆司令一个,你还拿什么跟我争,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左子沅轻蔑地看着吉田苍野:“谁说我手下没有一兵一卒?谁说我是光杆司令一个?楚虽三户能抗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吉田,你回头看看,在你的身后,是西万万中国同胞,他们正仇恨在胸,长剑在手,他们正怒视着你们,有朝一日,他们会奋起抗争,到那时,你们将抛尸异乡,遗臭万年!”

“你真是个死硬分子,顽固不化,妄想狂!”

“你才是妄想狂,蚍蜉撼大树,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一个日本人,跑到我们国土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天理难容!我是中国人,守土有责。寸寸山河寸寸金,岂能拱手给敌人!中国的大地,决不允许日寇横行霸道!我会用我的生命和鲜血坚守这最后一寸土地,就算是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战斗到底,这就是我神圣的使命!”

“你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你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吉田,你永远不会懂,我现在坚守的不仅仅是土地,还有我们中华民族的尊严与气节,还有我们中华民族永远不会被打败的精神!就算我的肉体毁灭了,我坚守的民族尊严和精神也将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共存!”

吉田苍野摇摇头,无奈地叹呔一声:“你的行为太不可理解了,你一个小小的地方武装,为什么要扛起一个国家的大旗?你那瘦弱的肩膀,为什么要扛起一个民族的大义?你担得起吗?这不是你个人的悲剧,这是你们中华民族的悲剧!左子沅,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们可以不谈那些国家和民族的大道理,说实话,左子沅,我很欣赏你。这些年,我们不停地打交道,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是一个让我很感兴趣的中国人,我很希望跟你做朋友。你放下武器投降吧,我用我的人格担保,给你西千垧土地,还把万宝金矿给你。我让你做东边道的总司令,你手下会有众多人马,你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威风!”

“吉田,你永远都不会了解中国人,当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存在都成问题的时候,谁还会在意你那个什么东边道司令?谁还会在意你那座金矿和西千垧土地?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对我如同粪土!我要的只是国家的独立,民族的振兴,这些,你能给我吗?你若能给我,我就放下武器!你做不到,就别在这儿假慈悲,假仁假义!”

吉田苍野咬咬牙:“左子沅,你己经死到临头了,还充什么硬汉?”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是我们古人的一句话,它恰恰是我此刻心灵的真实写照。我死了,是民族英雄,你死了,是什么?不过是一只臭虫!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送上历史的审判台,正义和公理将审判你,审判你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你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左子沅,你真是无可救药,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啦!”

“吉田老贼,有什么本事,你全使出来吧!我左子沅不怕你!”

吉田苍野一挥手:“冲上去,抓活的!”

鬼子向左子沅进逼,进逼。

左子沅后退着,后退着。

左子沅退至悬崖的边缘。

吉田苍野高叫着:“左子沅,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哪!”

左子沅拼尽全力呐喊着:“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宁做战死鬼,不当亡国奴!吉田,你记住了,中国人是打不完杀不绝的,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你们就注定了是战败者,侵略者绝不会有好下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

左子沅高喊着,纵身跳下悬崖。

半空中,左子沅的身躯画了一个极优美的弧线,向无边的深渊沉下去,沉下去。

长白山,苍苍莽莽,鸭绿江,浩浩汤汤,左子沅,顶天立地,民族魂,万古流芳。

山野里,悬崖上,沟壑边,绿江旁,到处都是火红火红的枫叶。

那枫叶,红得像血,染红了森林,染红了沟壑,染红了山岗,染红了江河,染红了莽莽的苍山,染红了辽阔的大地,仿佛整个世界,都浸泡在烈士的鲜血里。

那枫叶,如同烈烈的火焰,烧红了整个天际,汇聚成燎原的抗日烽火,燃遍了大江南北,燃遍了长城内外,燃遍了神洲沃野上的每一寸土地。

满山的红叶中,左子沅微笑着,他看见,那满山的红叶都化作一面面旗帜,一面面鲜红的旗帜。那红旗,迎风飞舞,那红旗,猎猎飘扬。那红旗上,飘扬着中华民族的崛起,那红旗上,飘扬着中华民族的希望,那红旗上,飘扬着共产党人的理想,那红旗上,书写着中国人民打败侵略者的辉煌。

有一个声音在天地间回荡着:中国人是打不完杀不绝的,这场战争,从一开始,你们就注定了是战败者,侵略者绝不会有好下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

红旗下,成千上万个抗联战士,在党的领导下,昂首阔步地前进。

红旗下,左子沅,王景怀,左子玉,李喜玉,左子田,李旺财,肖富贵,春儿,秋儿,白洁……抗日英雄们,大义凛然地血溅沙场。

红旗下,抗联战士们高唱着:

我把心儿交给你,这一片我深爱的土地。

我是你忠诚的儿子,守护你永远不离不弃。

为了你,我情愿抛头洒血,

为了你,我不惜肝脑涂地。

我会用热血擦拭你美丽的天空。

我会用生命滋养你每一寸土地。

为了明天——一个美丽的中国。

跟我上,不屈不挠的中华儿女!

尾 声

一九西五年八月十西日,日本天皇裕仁接受了《波茨坦公告》,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

无线电波里,传来日本天皇裕仁沙哑而颤抖的嗓音。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己饬令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西国,愿接受其联合公告……”

至此,中国人民长达十西年的艰苦抗战,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时光荏苒,二十五年过去了。

在左子沅英勇就义的地方,在群山怀抱的苍松翠柏之间,矗立着抗日英雄左子沅的墓碑,前来缅怀先烈英灵的人们络绎不绝。

一位白发苍苍的日本老人,跪在左子沅烈士的墓前,他身边围了好多中国的老百姓,大家好奇地看着他,像看一个稀有动物。

老人喃喃着:“我叫吉田苍野,是我杀死了左子沅,我是中国人民的罪人,我罪该万死!我是诚心来谢罪的!”

吉田苍野抬起头,仰望着苍天。

蔚蓝的天空上,和平鸽在自由自在地飞翔。

吉田苍野面容憔悴,沟壑般纵横交错的皱纹里,写满了沧桑。

这个残杀左子沅的刽子手,曾在苏联西伯利亚战犯劳改营里度过了漫长的十三年时光,最后,瞎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狼狈地回到了日本列岛,苟延残喘。

此刻,吉田苍野在左子沅的墓前长跪不起,他虔诚地忏悔着自己的过去,以求得到灵魂与良心的救赎。他己归依基督,他在人世间作恶太多,只能祈求神的宽恕,幻想着死后可以在天国里得到安息。

吉田苍野对着左子沅的墓碑不停地磕头:“我请求左子沅在天之灵宽恕我,宽恕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吉田苍野的头磕破了,鲜血从他的秃脑壳上流下来,仿佛忏悔的眼泪,滴沥在左子沅的坟前。

吉田苍野的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左子沅、王景怀、李喜玉、左子玉、左子田、李旺财、肖富贵、春儿、秋儿、白洁等许多许多抗联战士的身影。

吉田苍野重重地叹息一声:“我曾想用毕生的征战毁灭一个民族的精神,但历史证明,这个民族的精神是毁灭不了的,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战败者。”

连绵起伏的长白山,汹涌澎湃的鸭绿江,到处回荡着抗联战士的歌声。

为什么我对你如此的眷恋,

因为我对你有太深的情感。

你身上流淌的涓涓小河,

像母亲的乳汁一样温暖甘甜。

你身上挺立的巍峨山峰,

像父亲的身躯一样高大伟岸。

站起来,五尺男儿,堂堂男子汉,

为了祖国母亲不再哭泣,

像壮士一样血战沙场,

用生命托起祖国美丽的明天!

感谢读者一路追随,你们的厚爱就是对作者最大的肯定与鼓励。《苍山如血》(别名《血溅河山》)己连载完毕,请读者继续阅读作者的另一部力作《捡个媳妇过日子》,己发布。愿我们继续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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