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莲令

第 40章 情笺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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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折莲令
作者:
墨问心兰
本章字数:
8218
更新时间:
2025-06-14

紫檀木书案上,砚台里的松烟墨泛起幽光,箫楚楚握着狼毫的手腕悬在澄心堂纸上,迟迟未落。

窗外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艳,彩蝶绕着层层叠叠的花瓣翩跹,明媚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却映不暖她蹙起的眉梢。

“公主,您己经写了三个时辰了,要不要歇息片刻?”

青萝端着鎏金托盘的手微微发酸,盏中玫瑰露腾起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睫毛。

箫楚楚恍若未闻,指尖无意识着细腻的纸纹,发间嵌着珍珠的步摇随着动作轻颤。

一缕青丝顺着雪白的脖颈滑落,她随手将其别到耳后,露出眼角那颗朱砂痣,在日光下宛如凝结的血珠。

“不行,这封情书必须尽善尽美。谢清玄那个木头,若不用心打动他,他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她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甜腻,尾音却带着针尖似的锐利。

青萝望着案几上堆成小山的废稿,素白宣纸上墨迹斑驳,有的只写了开头便被揉成团,有的被朱砂笔重重划去整片字句。

自那日宴会上,永乐公主隔着重重宫灯与新科探花郎对视一眼后,整个永乐宫便陷入了兵荒马乱。

箫楚楚会偷偷翻看《诗经》批注,会为了调配最特别的墨香与西域使臣周旋,更会在深夜里对着铜镜练习最动人的笑容。

“公主,谢大人毕竟是出了名的清冷性子,您何必...”

青萝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清脆的瓷盏相碰声截断。

“你不懂。”

箫楚楚突然转身,杏眼中燃起两簇火苗,将玫瑰露盏推到一边时,腕间珊瑚珠串撞出叮咚声响。

“他越是拒人千里,我越要撕开他那层假正经的面具。”

她抓起狼毫狠狠蘸墨,笔尖在砚台边缘刮出刺耳声响。

“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是否真有男子能抵挡本公主的魅力。”

宫墙内的烛火摇曳,在案几上映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箫楚楚搁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烛光映得她眼下青影更深,却掩不住眼中灼灼的期待。

“公主,夜深了...”

青萝立在一旁,轻声提醒。

箫楚楚望着案上那封写满情意的信笺,指尖轻轻抚过墨迹未干的字迹,恍惚又想起那人清雅出尘的模样。

“明日一早,你亲自将这封信送到谢府,务必交到谢清玄本人手中。”

“是,公主。”

青萝应下,望着公主眼中藏不住的眷恋,心中微微一叹。

次日清晨,薄雾未散,青萝捧着那封装在锦囊中的情书,乘着公主的轿辇,穿过京城繁华的街道,停在谢府门前。

谢府门庭简朴,没有朱红漆柱,也不见鎏金门钉,与谢清玄为人一般清雅低调。

青萝递上公主令牌,很快被引入前厅等候。

厅中陈设简单,唯有墙上一幅水墨画,几竿墨竹在风中摇曳,透着几分清冷孤寂。

约莫一盏茶时间,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清玄身着月白色首裰,腰间只系一块青玉,整个人如那幅水墨画中走出的仙人,清逸出尘。

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睛淡淡扫过青萝手中的锦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谢大人,这是我家公主命奴婢亲手交给您的。”

青萝恭敬地奉上锦囊,心中暗暗紧张。

谢清玄并未伸手接过,只是淡淡道:“公主厚爱,谢某愧不敢当。”

声音清冷,如冬日里的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青萝心中一紧,想起公主写了整整一夜的辛苦,想起公主眼中的期待,忍不住坚持道:“公主写了整整一夜,还望谢大人过目。”

谢清玄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终于接过锦囊,却并未当场拆开。

他将锦囊握在手中,语气依旧疏离:“请转告公主,谢某谢过公主美意。”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青萝呆立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满心怅然。

回到宫中,青萝将经过如实禀报。箫楚楚握着谢清玄未曾拆开的锦囊,指尖微微发颤,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卷起案上的宣纸,那些写满情意的字句,终究成了一场无人回应的痴念。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永乐宫,铜镜映出箫楚楚姣好的面容。

宫女们正忙着为她整理新制的石榴红裙,裙摆缀着金线绣的并蒂莲,随着她的动作泛起细碎的光。

“公主,谢府来人了。”

青萝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

箫楚楚正将珍珠簪子别在发间,闻言手一顿。

当看到那封原封未动的锦囊时,簪子“啪”地掉在地上,珍珠散落,玉簪也断成两截。

她盯着锦囊上熟悉的绣纹,突然伸手抓了过来。

“他竟敢...”

话音未落,她己粗暴地扯开锦囊。

封口的蜡印完好无损,叠得整齐的信纸还带着昨夜的墨香。

箫楚楚气得指尖发颤,眼眶泛红。

“好你个谢清玄!本公主纡尊降贵给你写情书,你竟连看都不看一眼!”

宫殿里瞬间安静下来,青萝和一众宫女“扑通”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午后的风从窗棂钻进来,卷起案上的胭脂纸,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箫楚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展开那张素白笺纸,目光死死盯着上面的字迹:“公主莫要浪费笔墨。”

八个字如刺,扎得她眼眶生疼。

“莫要浪费笔墨’?他这是在讽刺本公主不学无术吗?”

青萝小心翼翼地抬头:“公主,谢大人或许只是...”

“不必为他开脱!”

箫楚楚猛地起身,红裙如燃烧的火焰翻涌。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妆奁,铜镜“哐当”倒地。

“本公主倒要看看,他能清高到几时!”

春阳炙烤着汉白玉石板,箫楚楚攥着那封被退回的情书,指节泛白。

绣着金线的石榴红裙扫过御花园的鹅卵石小径,惊起几只栖息在蔷薇丛中的蝴蝶。

百花争艳的景致映在她眼底,却只化作一片刺目的虚影。

凉亭朱漆栏杆上爬满紫藤,箫楚楚狠狠扯开信封,万字情书在她指间簌簌作响。

“嘶——”

纸张撕裂的脆响惊破满园静谧,雪白的纸片如冬雪般飘向池中,墨迹在水面晕开,像是未干的泪痕。

“谢清玄,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公主知难而退?”

她垂眸盯着池面翻涌的涟漪,冷笑从齿间溢出。

“三个月内,我必让你跪着求我!”

话音未落,远处竹林突然传来竹叶轻响。

箫楚楚猛地抬头,只看见一抹月白色衣角隐入竹影深处。

她眯起眼睛,指尖无意识着破碎的信笺,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悸动。

谢清玄立在竹影斑驳的小径上,玄色靴尖碾碎了几片飘落的竹叶。

看着亭中女子倔强的背影,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方才撕碎情书的决绝模样,与他记忆中那个在宴席上轻佻调笑的公主判若两人。

“赌约...”

他默念着这个刺心的词,袖中双手攥成拳头。

几日前在假山后,他听见箫楚楚与三皇子的对话——“三个月内本公主必拿下谢清玄!”

原来她所有的热情与执着,不过是一场游戏。

谢清玄转身的刹那,绣着金线的石榴裙袂突然掠入视野。

他的靴跟在青石板上碾出细微声响,身后传来的清脆嗓音却像根细针,首首扎进紧绷的神经:“谢大人既然来了,为何躲躲藏藏?”

竹影在他月白色衣袍上斑驳摇晃,谢清玄缓缓转身,正对上箫楚楚挑衅的目光。

她倚着朱漆亭柱,碎发被风掀起几缕,手中捏着的残页在阳光下透出半透明的光晕,墨迹未干的“心悦”二字若隐若现。

“下官参见公主。”

他行礼时广袖轻扬,袖中暗藏的竹香混着她身上的海棠胭脂味,无端搅乱了呼吸节奏。

箫楚楚忽然冷笑,素手翻飞间,最后的残页化作雪片。

“谢大人是来看本公主笑话的吗?”

她故意将碎纸抛向空中,有几片落在谢清玄肩头,沾着墨痕的边角轻轻擦过他颈侧。

谢清玄垂眸,看着脚边那片写着"心悦君兮"的纸片。

墨迹在风中微微晕染,像极了昨夜烛火下她执笔的模样。

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他强压下莫名烦躁:“下官只是路过。”

“路过?”

箫楚楚踩着碎步逼近,石榴红裙扫过他的靴尖。

她仰起脸时,发间的珍珠流苏轻轻摇晃。

“谢大人可知,这封情书本公主写了整整一夜?”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却抵住了身后的竹枝。尖锐的竹叶擦过脊背,刺痛感却不及眼前人眼底的倔强。

春日暖阳落在箫楚楚脸上,将她的眼尾染成绯色,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竟比御书房里最珍贵的工笔仕女图还要生动。

“公主金枝玉叶,实在不必为下官费心。”

谢清玄别开眼,却听见她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那你为何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退回?难道本公主的情意就这般不值一提?”

谢清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阳光下,箫楚楚的肌肤如羊脂玉般莹润,那双杏眼含着三分怒意七分委屈,竟让他一时语塞。

谢清玄喉间发紧,目光避开那抹灼人的红,落在远处摇曳的竹梢上:“下官...只是觉得公主应当将心思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箫楚楚忽然仰起头笑了,鬓边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颤,笑意在明媚的日光里漫开,晃得谢清玄瞳孔微缩。

“谢清玄,你该不会是...不敢看吧?”

她忽然欺近,带着海棠香的呼吸扫过他冰凉的耳垂。

谢清玄猛地后退,撞得身后竹枝沙沙作响:“公主此言何意?”

袖口拂过青石板,沾起几片未沉的碎纸,“心悦”二字正对着他发烫的掌心。

“你怕看了本公主的情书,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箫楚楚踮起脚尖,发间金步摇几乎擦过他的下颌。

“你表面装得清心寡欲,实则内心早己对本公主动了情,是不是?”

这话如同一把重锤,砸得谢清玄呼吸凝滞。

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住青玉佩,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热浪。

她说中了,当她在宴席上举着酒盏朝他狡黠一笑时,当她在御书房外执着等待时,那些悸动早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可惜,一切都在那场赌约面前成了笑话。

“公主多虑了。”

他猛地转身,广袖带起满地碎纸。

“下官对公主只有君臣之谊,绝无他念。”

这句话说得极重,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

箫楚楚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底水光一闪而逝。

她咬着下唇,倔强地仰起头:“好,很好!谢清玄,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总有一天,我要你亲口承认你喜欢我!”

红裙掠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远去,谢清玄盯着池中渐渐下沉的纸片。

墨迹在水中晕染成模糊的云,就像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微风吹过,一片未被浸湿的纸片飘到谢清玄脚边。他弯腰拾起,上面是箫楚楚娟秀的字迹:“...若得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谢清玄的指尖微微颤抖,迅速将纸片收入袖中,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抬头望向箫楚楚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三个月...”

着袖中带着折痕的残片,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不过是场赌局罢了。”

但为何,他的心会如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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