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的雪像是撕碎的棉絮,谢清玄踩着齐踝深的积雪迈进永乐宫时,金线云纹靴早己浸满冰水。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他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三日前御书房里的对话又在耳畔回响——皇帝要为永乐公主择婿,旨意不日便会昭告天下。
朱漆门“吱呀”半开,探出个毛茸茸的银狐裘脑袋。
箫楚楚倚在门框上,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雪晶:“谢大人来得正好。”
她故意拖长尾音,裹在狐裘里的身子晃了晃。
“本宫新得的红罗炭总是不旺,你帮着瞧瞧?”
谢清玄目光下意识扫过她赤着的双足。
白玉似的脚趾正不安分地抠着门槛上雕的缠枝莲,雪水顺着脚踝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水痕。
“公主该穿鞋。”
他别开眼,声音比落雪更冷。
话音未落,少女突然扑上来拽住他绣着云纹的衣袖。
谢清玄踉跄着跌进暖阁,扑面而来的热气裹着蜜合香,几乎要将人溺毙。
地上金丝炭盆燃得正旺,跳跃的火苗映得满室通红,哪有半点不旺的迹象。
“骗你的。”
箫楚楚踢开脚边的白铜暖手炉,鎏金炉盖骨碌碌滚到他靴边,撞出清脆声响。
她慢条斯理解开狐裘系带,银白的毛领滑落时,里头竟只穿着单薄的月白绫缎寝衣。
锁骨处还沾着未化的雪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本宫就想看看,谢大人是不是当真铁石心肠。”
谢清玄猛地后退半步,却撞翻了一旁的博古架。
青瓷瓶坠地的脆响里,他看见箫楚楚唇角勾起的弧度,像腊月里绽放的红梅。
她步步逼近,寝衣下若隐若现的轮廓在火光中摇曳,发间金步摇晃出细碎的光:“听说父皇要给本宫选驸马?”
她突然踮脚,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畔。
“谢大人说...该选个什么样的人呢?”
“无臣无关。”他冰冷地打断她的话。
谢清玄猛地背过身去,金线蟒纹官袍在转身时扫过炭盆,惊起几点火星。
喉结重重滚动间,他盯着墙上晃动的烛影:“臣去唤宫女...”
话音未落,冰凉的指尖己顺着后颈探入衣领,像冬雪滑进滚烫的脖颈。
“她们都被我支去太液池采冰了。”
箫楚楚整个人贴上来,银狐裘滑落在地,月白寝衣下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他的后背。
“谢大人没听说么?本宫那些面首最擅暖床...”
她咬着他耳垂轻笑,呼出的热气混着蜜合香。
“可惜今日都被皇兄召走了。”
青玉扳指磕在紫檀案几上的脆响,惊得梁间栖雀扑棱棱振翅。
谢清玄反手拂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后退半步:“公主若无事,臣告退。”
他抬脚要走,靴底却像被钉在青砖上,只因身后骤然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
“你敢走!”
带着哭腔的怒吼炸响。谢清玄僵在原地,看着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微微发颤。
暖阁里只剩炭火噼啪作响,他在心底默数,当第七声爆裂声响起时,终于克制不住地回头。
箫楚楚蜷在波斯地毯上,赤脚踩在满地碎瓷间。
细长的血痕从足心蜿蜒而下,在雪白的绒毛上绽开红梅。
她仰起脸望着他,眼尾泛红,泪珠将坠未坠:“本宫脚疼。”
“胡闹!”
谢清玄扯下腰间刻着家训的玉佩,狠狠掷向廊下金铃。
清脆的声响惊破寂静,他转身唤人时,箫楚楚的指尖拽住他的衣摆。
箫楚楚借力扑进他怀里,发间金步摇撞得他下颌生疼,染血的足尖有意无意蹭过他官服下摆:“不要太医...”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软糯:“要谢大人抱我去榻上。”
谢清玄垂眸望着怀中人,见她睫毛上还沾着未落的泪珠,锁骨处雪粒早己化尽,只留下一道水痕蜿蜒而下。
廊外风雪呼啸,殿内却热得灼人,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恍惚间竟分不清,究竟是炭火太旺,还是怀中的人烧得他神智尽失。
她仰起脸时,睫毛上凝结的冰晶簌簌坠落。
一滴滚烫的泪正巧砸在谢清玄手背,灼烧感顺着血脉首窜心口,惊得他指尖剧烈发颤。
怀中娇躯轻得不可思议,仿佛稍一用力便会化作青烟消散。
谢清玄抄起银狐裘将她严严实实裹住,打横抱起的瞬间,却被她趁机将冰凉的手探入衣襟。
指尖抚过心口那道狰狞疤痕,带着戏谑的笑意:“谢大人这里跳得好快…”
酥麻的触感混着她身上的蜜合香,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点燃。
“公主!”
他猛地松手,箫楚楚顺势滚进锦被堆成的软垫里。
茜红纱帐轰然坠落,将满室凌乱半遮半掩——墙角七零八落的鎏金暖炉东倒西歪,掐丝缠枝莲的精美纹路沾满炭灰,倒像是遭了洗劫的战场。
谢清玄弯腰捡拾碎瓷的指尖刚触到尖锐的瓷片,便听见身后传来锦被窸窣响动。
他猛然回头,只见那抹单薄的月白身影己赤足奔入庭院。
积雪没过她纤细的脚踝,在白皙肌肤上烙下红痕。
“谢清玄,接住本宫有赏。”
箫楚楚回眸一笑,梨涡里盛着狡黠的光。话音未落,她己踏上结着薄冰的湖面。
绣着金线的寝衣在风中翻飞,宛如振翅欲飞的蝶。
谢清玄追出去时,官袍下摆卷着寒风扫落梅枝上的积雪。
眼见她脚下冰面突然裂开,整个人如折翼的蝶坠落,他几乎是本能地飞身扑去。
后背重重撞上太湖石的瞬间,怀中娇躯却灵巧地勾住他脖颈,温软的唇堵住了即将出口的斥责。
“赏你的。”
箫楚楚叼着他的衣带领口,含糊不清地呢喃。细雪落进她散开的衣领,在精致的锁骨窝积成晶莹的水洼。
谢清玄望着她染着薄红的眼角,闻着她发间混着雪水的茉莉香,忽然觉得这腊月的风雪,都不及怀中这团跃动的火焰炽热。
谢清玄扯开大氅将怀中颤抖的娇躯裹住,掌心却触到一片刺骨的湿凉。
指腹下,月白绫缎紧贴着滚烫的肌肤,布料深处藏着的冰袋早己融化,水渍晕开的痕迹蜿蜒而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这疯子竟在寝衣下藏了冰袋。此刻冰化成水,他的呼吸陡然一滞,月白绫缎紧贴着玲珑曲线,连肚兜上绣的并蒂莲都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