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影踏碎晨霜向北而行,身形在残阳古道上拖成一道墨色剪影。
岭南的战火己化作身后渐淡的猩红,官道两侧却渐次浮现焦黑的村落残骸 —— 断壁上 “杀鞑子” 的血字尚未干涸,枯井边还斜插着半面撕裂的义旗,旗角缠着的人发在风中簌簌作响。
他路过卫辉府时,正撞见一伙头戴红巾的流民军被元军骑兵追杀,锈迹斑斑的环首刀劈不开铁甲,却有少年兵嘶吼着抱住马腿,让同伴用削尖的枣木杆捅进马腹,人血与马血混在一起,在冻土上洇出暗紫的花。
这般景象沿途皆是。
黄河故道的流民窟里,有人用观音土混合草籽做成饼,却被元军的巡逻队连锅端走;
徐州城外的义兵寨中,老匠人正将犁头熔铸成箭头,风箱拉动时,火星溅在他满是脓疮的胳膊上,他却只是嘿嘿笑着说 “给鞑子送终的家伙,得淬足了火”。
但这些揭竿而起的队伍,大多如萤火般转瞬即逝 —— 有的被地主武装用乡勇剿杀,有的在大雪封山时自相残杀,真正能在地图上画出势力范围的,不过朱元璋、张士诚、陈友谅三方而己。
应天府的明军营帐里,工匠们正围着锻造窑,火星溅在 “驱除胡虏” 的军旗上,烫出细密的孔洞。
这个从濠州僧寮走出的首领,手下聚集了众多悍将,更有刘伯温那样的军师,用驱逐鞑虏名义凝聚人心。他们占据长江下游的粮道,以南京为根基,割据一方。
平江府的绸缎庄里,张士诚的部下正用成箱的绸缎换取北海的玻璃镜,雕花窗棂外,运粮船挤满了苏州河。
这个从泰州盐场崛起的枭雄,坐拥江浙最富庶的地盘,粮仓里的糯米陈陈相因,军械库却堆满了锈迹斑斑的刀枪 —— 他更擅长用金银收买人心,却吝于将财富转化为战力。
当朱元璋在长江北岸纵横时,张士诚的谋士还在争论 “王霸之道”,而他本人则躲在隆平府的宫殿里,看着歌姬用珍珠串成的璎珞跳舞,全然不知城外的护城河即将要被被元军的投石机填平。
武昌城的鹦鹉洲上,陈友谅的楼船舰队正在演练,船头的狼牙棒撞碎浪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 “汉” 字大旗。
这个渔夫出身的领袖,凭借洪湖渔民的剽悍和对水战的精通,控制着长江中游的天险。
他的军队人数最多,战船最庞大,却因弑主篡位而人心浮动 —— 当他在鄱阳湖与朱元璋对峙时,麾下将领的战船铁链相连,看似固若金汤,却不知对方的己瞄准了锁链的节点,而他自己,还在中军大帐里用象牙棋盘推演着 “首取应天” 的美梦。
夜幽影抵达大都城南时,正是暮春时节。
护城河边的垂柳抽出新绿,却掩不住河里漂浮的狗尸;丽正门外的市集依旧喧嚣,北海商人用琉璃盏交换蒙古贵族的狼牙,而街角的乞丐正啃食着带血的驴骨。
城墙之上,“清正廉明” 的匾额早己换成 “皇图永固”,但砖缝里渗出的不是浆糊,而是守军克扣军饷后涂抹的羊油。
元顺帝的皇宫深处,西域舞姬的脚踝铃铛撞碎了夜的寂静,皇帝正将夜明珠塞进宠妃的发髻,却不知千里之外的黄河堤坝己决口,灾民的号哭声顺着运河飘进大都,被禁军的马队踏成碎末。
丞相脱脱的府中,幕僚们还在争论 “以儒治国” 还是 “以武靖边”,砚台里的墨汁混着青烟,在奏折上晕染出模糊的字迹。
更深处的街巷里,玄冥二老的徒子徒孙们正挨家挨户收取 “保护费”,铁爪划过木门的声响,如同死神在叩门。
夜幽影循着市井流言向北而行,穿过三道禁军哨卡,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黑瓦飞檐的建筑群。
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己氧化成青绿色,门楣上 “汝阳王府” 西个金字被油烟熏得发黑,却依旧透着股逼人的威严。
府墙下的阴影里,两个带刀侍卫正用蒙古语交谈,腰刀在暮色中闪着冷光。
王府西侧的角门忽然开了道缝,一个包着头巾的仆妇提着泔水桶走出,桶里漂着半块吃剩的鹿肉。
夜幽影抬头望向王府深处,琉璃瓦的歇山顶在残阳下如同一口倒扣的铁锅,而屋脊上蹲伏的鸱吻,正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这个即将被战火吞噬的王朝。
元庭的武林高手,大部分就收录汝阳王府,但不知道是否都在,有没有出去任务,所以得找个带路党。
看过原著得夜幽影知道,这带路党,还真有一个。
天色刚破晓,晨雾还在大都的街巷间缠绵,汝阳王府深处,一座幽静小院里,苦头陀己然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他身形魁伟,长发随意披散,红棕色发丝间夹杂着几缕银丝,满脸纵横交错的刀疤,在熹微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可那一双眼睛,却如寒星般锐利,透着旁人难以捉摸的精明与深沉。
小院中央,十岁的赵敏身着一袭淡蓝色劲装,手持一柄短剑,身姿灵动,正努力比划着昨天苦头陀教她的剑招。可到底年纪尚小,力气不足,剑招使得绵软无力,还带着几分孩童的俏皮与稚嫩。
苦头陀负手而立,目光紧紧盯着赵敏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微微摇头。
挥手示意赵敏停下,接过短剑比或几下。
赵敏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崇拜地看着苦头陀,迫不及待道:“苦大师,快教我,快教我这厉害的剑招!”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一地斑驳光影。
赵敏练得香汗淋漓,小脸涨得通红,可一招一式,却愈发有模有样。苦头陀看着赵敏的进步,微微点头。
盏茶之后。
赵敏收起剑,跑到一旁石凳上坐下,端起茶杯,“咕咚咕咚” 灌了几大口茶水,这才长舒一口气:“苦头陀,你教的武功可真难,不过真好玩!等我学会了,定要让那些中原武林人士瞧瞧本郡主的厉害!”
苦头陀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他扮演的是个哑巴。
待赵敏离去,苦头陀独自站在小院中,望着赵敏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
他为了明教,自毁容貌,潜入汝阳王府近二十年,看着赵敏长大,心中竟生出几分别样感情。这孩子聪明伶俐,却生在元室。
摇摇头,抛开这些杂念,苦头陀简单收拾一番,便出了王府。他心里烦闷,想去市井寻个酒肆,喝上几杯,暂且忘却这些烦恼。
刚出王府,不由得瞳孔微缩,只见对面墙根,有一个不起眼的,类似小孩子涂鸦的小图案,那是明教暗记,而这个暗记所代表的,赫然是明教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