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红继续问我:“姐,您会缝纫吗?”
我不明白美红问我这句话的用意,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我会啊,十几岁那会儿我在城里棉纺厂当过学徒工,跟着裁缝学了几年,纺线、织布、画图做衣服,样样都行!后来和安安她爸离婚后,我又去城里找了个制衣小工坊干过一段时间。”
美红激动地拉住了我的胳膊:“那太好了,姐!我刚得知一个消息,北郊有个私人制衣厂,接了一笔大订单,自己的师傅吃不下,想找一批熟练工帮着做,只用作领子,按件数给钱,做得越多,挣得越多。姐,您要不要干?要干的话我们一起!”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干!当然干!”
“行,那晓红姐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报名!”
“现在就去呗,还等什么?”我迫不及待。
美红笑了,“姐,我就喜欢您这性子!”
我连口水都没喝,锁上门,蹬着三轮车载着美红再次出了大杂院。
那家制衣厂不大,我们去的时候,大门排的队伍不算长,都是女的。我找位置锁了车,就去排队,很快轮到了我和美红。
“先在这张表上登记一下。”
表格很清晰,姓名、年龄、家庭住址、是否熟练工、技能罗列。我和美红挨着头填完了表,递给了眼前的办事人员。
办事人员收了表,告诉我们:“稍微等一会儿,我们每5个一组,等下要去那边里面试。”
我们一瞧,那边摆了三张桌子,桌子前坐了一男两女,估摸着是厂里的领导。对面站着5个人,正在回答领导的问话。
明白了,这就和我当时面馆招人一样,也要先问话。
我们前面还有一组等待着,20多分钟后轮到了我和美红这一组。
有个领导翻到了我填的表,抬头询问:“谁是胡晓红?”
我举起手,“我是!”
“纺线、织布、画图做衣服,你都会?”领导发问。
我重重点头:“都会,我还会绣花,不过绣不了太精美的。”
领导点点头:“以前在制衣厂干过?”
“不算制衣厂,就是个制衣的小工坊,还在棉纺厂干过几年。”我老老实实回答。
领导继续点头:“是个熟练工!”
“对,在家我也常做些衣服、鞋子、被套床单这些。”这句话半真半假,我自从开了面馆,根本没有精力做衣服,都是外边买的,不过,以前在老家,的确是这样。
那人听了很满意,首接点头:“你通过了,去那边等着,等下有人会带你们进去,告诉你们怎么做的。”
“是,谢谢领导!”
美红也过了,她妈妈是裁缝,她从小就跟着妈妈学做衣服,虽然没进过厂,但也是个熟练工。
通过的人数到了十五个左右时,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带着我们进了车间。
“方才你们通过的不过是第一关,接下来我要测试一下你们的针脚。”
女人拿来一包碎布头、一包针,和一包黑色的线,让我们把碎布头两两组合,缝在一起。
大家领到了碎布头和针线,很快便缝好了,那女人一个一个检查。
有些针脚粗糙的,她看过后扔下布头便让其走人。
这一遍测试过后,走了三个人。
“我姓龚,大家叫我龚组长就好,我们厂子招临时工,就是做这样的领子的。”龚组长掏出领子当模板,给我们每个人看,“等下会给你们发图,告诉你们要做多大尺寸的。先提前说好,要先交押金,才能领布,拿到布回家去做,做好了一批给我们送过来,我们检查过后没问题,就给你们发钱,押金最后也会退给你们。
但是如果有人做的质量一般,我们可是要扣押金的。明白吗?”
有个女人迟疑地问:“还要交钱吗?”
“要交!总不能我们的布白给你们拿回家吧?”龚组长的话不无道理。
那女人继续说:“如果没钱交押金呢?”
“那你现在就走!别领这个活!”
女人哭哭啼啼走了。
龚组长从左到右依次看了看我们这群人,大声道:“还有谁交不起押金的?或者不想交押金的?现在就走!”
又有西个人走了,现在场上只剩下大约一半的人。
龚组长继续大声说:“一件衣领给三块五毛钱,现在可以去领布了,领布时交押金,押金是五十块钱。”
我们跟在龚组长后边去交了押金领了布,我还想多领点布,龚组长劝我:“第一次不要领太多,万一你交上来的质量不好,后面我们也不再用你了。多领的布还得给我们退回来。”
领完了布,又拿到了领子的图,我和美红便回去了。
回去路上,美红对我说:“还好姐你家有三轮车,不然我们还得坐公交,要不,姐,每次坐车我给你钱?”
我蹬着车,摇头大声道:“不用了,美红,就我们这交钱,不用给钱!”
到家后,我洗过了手,换上干净衣服,拿出自己的尺子,把一块硬纸板平铺在桌上,按着厂子给的图纸画出模板,用剪刀剪下来。
再按照剪下来的纸板,开始剪布。
我的手艺几年没用,也没生疏,一整块布很快被我裁好。我领了三块整布,都被我先裁成了布片,接下来我就只用缝就好了。
缝领子也是用厂子统一发的黑色线。针很细,针孔更细,我开了书桌前的台灯,凑上去,先舔了一口线头,再对着灯,一点一点把线穿进去。
安安初中时给我读过一句诗——“临行密密缝。”
我觉得我的针脚,配得上“密密缝”三个字。没有缝纫机,只能靠手缝,这是个精细活,每个针脚都一般距离,像是丈量过一般。
干活的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等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抬头看窗外,天色己经暗下来了。
我放下手里的活,去做饭。
炉子封了一天,己经熄了,我只好拿着钳子去美红家借,美红家用的土灶做饭,我又去找了同院的于大娘。
于大娘很干脆地接过我手里的钳子,给我夹了一块烧红的蜂窝煤。我接过钳子,小心提回了家。
着急挣钱的我,下了碗挂面,扒拉两下倒进嘴里,稍微收拾几下便封了炉子,进屋继续做我的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