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红一首以来都没有离开过家乡,所以当她第一次坐上轮渡时,心中充满了新奇和兴奋。她瞪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对这片陌生的水域和远处的山峦感到既惊喜又诧异。
与刘思红一样,渝燊也是第一次出门远行,他的心情同样激动万分。两人坐在轮渡的甲板上,兴奋地谈论着周围的山山水水,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尽的探索欲望。他们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畅想着未来的旅程,心情格外惬意和憧憬。
然而,这种美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到了第二天,刘思红和渝燊开始陆续出现不同程度的呕吐和晕船症状。他们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精神状态也大不如前,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坚持着完成了这漫长的旅程。经过整整一个礼拜的奔波,两人终于抵达了上海。这一路上,由于条件艰苦,他们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抵达上海后,刘思红和渝燊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恢复一力和精神状态。他们找了一家简陋的旅店,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躺在床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稍作休息后,他们又开始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毕竟,他们的目的地是遥远的英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休息了整整两天之后,渝燊终于下定决心购买了两张前往英国的船票。他心里很清楚,这次旅程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谁也无法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毕竟,到了英国之后,一切都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去重新适应和面对。所以,渝燊不敢随意挥霍自己手中的银票,他必须要精打细算,尽可能地节约每一分钱。
为此,他在出发前特意去了一趟市场,购买了大量的干粮和麦饼。这些食物虽然简单朴素,但至少可以保证他在船上有足够的食物供应,不至于挨饿受冻。
尽管这样的生活条件有些艰苦,但渝燊并没有抱怨。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能够顺利抵达英国,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甲板上的锈钉穿透布鞋时,刘思红正攥着黄铜栏杆干呕。咸腥的海风卷着碎浪扑在脸上,她尝到舌尖铁锈味混着胆汁的苦涩。远处三等舱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像是被渔网缠住的海鸟在垂死挣扎。
"夫人,把这姜片含着。"裹灰布头巾的妇人递来油纸包,指节肿得像发面馒头。沈清如望见她腕间褪色的银镯,和母亲临终前摘下的那只花纹相似。船身突然剧烈倾斜,木箱撞在铁柱上迸出木屑,腌菜缸倾倒的酸臭混着呕吐物漫过脚面。
船舱底层的霉味叫人窒息。刘思红和渝燊蜷在铺着稻草的铁架床,听着头顶传来皮鞋跟敲打钢板的声响。隔壁铺位的老太太整日数念珠,梵音被蒸汽机的轰鸣撕成碎片。第三日清晨,有人在船舷发现了福建茶商的尸体——他的怀表永远停在凌晨三点,表盘里夹着女儿的满月照。
暴风雨来得毫无征兆,就像一头凶猛的巨兽,突然从黑暗中扑出,张牙舞爪地向这艘轮船袭来。铁皮舱门在狂风巨浪的猛烈撞击下,发出砰砰的巨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裂开来。那盏悬挂在铁钩上的煤油灯,也在剧烈的摇晃中,散发出鬼火般的光晕,让人毛骨悚然。
刘思红和渝燊如紧紧抱住床柱,脸色苍白如纸,他们的身体随着船身的摇晃而颤抖着。眼看着积水像涨潮一样迅速漫过脚踝,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而在船舱的另一角,那位来自广东的裁缝正被一张铁架床死死压住了腿,他的惨叫声和闽南语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刺破了雨幕,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的黑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然而,当黎明终于撕开乌云的那一刻,阳光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黑暗,照亮了这片被暴风雨肆虐过的海域。
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被浪卷走的木箱,有的己经破碎不堪,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碎瓷片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寒光,仿佛在诉说着昨晚的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暴。蓝。
船医的白大褂上总是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碘酒味,仿佛那是他身上永远无法摆脱的标记。每当他走进医务室,那股味道就会像幽灵一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不禁皱眉。
有一天,一位高烧不退的女工被送到了医务室。船医毫不犹豫地拿起那把生锈的剪刀,剪开了她那身漂亮的旗袍。随着剪刀的剪开,女工那溃烂的脚踝暴露无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渝燊站在一旁,看着船医熟练地用绷带裹扎伤口。他小心翼翼地学着船医的动作,手指轻轻触碰着女工皮肤下凸起的嶙峋骨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第三个月的一个傍晚,管事突然举起铁皮喇叭,高声喊出一个陌生的地名。渝燊心中一动,连忙挤到舷边,极目远眺。在那雾霭弥漫的远方,一座若隐若现的灯塔映入眼帘,宛如一枚生锈的大头针,孤零零地别在那灰蓝色的天幕上。
终于,上岸的日子到了。渝燊和刘思红小心翼翼地踩着结霜的舷梯,脚下的布鞋在湿滑的铁板上不断打滑,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海关官员们的皮鞋无情地从他们的行李箱上碾过,那精美的丝绸旗袍也被硬生生地扯出了一道裂口。
远处,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惊起了一群寒鸦。渝燊望着泰晤士河上的汽船,看着它们拖着长长的白烟缓缓驶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恍惚之感。他仿佛又回到了那艘颠簸的远洋轮上,耳边回荡着无数破碎的乡音,而那艘船正载着他们驶向那片雾霭深处,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