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枣儿

第 八十一章 栾岫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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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渝枣儿
作者:
泥鳅俊
本章字数:
4474
更新时间:
2025-06-14

齐婆子的丧事终于办完了,栾岫却再也支撑不住,病倒在床上。她的前半生,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出生于名门望族,虽然母亲早逝,但父亲对她疼爱有加,衣食无忧。后来,她嫁入祝家,成为了名门主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栾岫的儿子竟然变成了痴傻儿,这让她心痛不己。而与祝怀仁的夫妻关系也逐渐冷淡,让她倍感孤独。尽管如此,她依然是那个名门主母,依然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地位和财富。

可是,谁能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栾岫一家不得不逃难至此。这里的生活异常艰难,她不得不学会缝补衣服、种田养鸡,以维持生计。这些曾经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事情,如今却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最让栾岫难以承受的,还是中年丧子的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苦简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如今,连一首照顾她的齐婆子也离她而去,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栾岫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旧棉被里,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墙角漏下的水珠滴答落在陶盆中,敲出单调的节奏,像极了齐婆子临终前那断断续续的喘息。曾经光洁如玉的指甲,如今因洗衣做饭磨出了薄茧,此刻正无意识地抠着枕套上磨破的补丁——那是她跟着齐婆子学的第一针。

"岫儿该喝药了。"刘阿婆带着温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栾岫没有回应,目光空洞地望着房梁。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父亲将裹着狐裘的她抱在膝头,书房里飘着沉香;十六岁出阁,十里红妆映得满城生辉;就连逃难的路上,齐婆子都变戏法似的从包袱里摸出半块桂花糕,哄着哭闹的祝愿......可如今,那些璀璨的过往都成了锋利的碎片,扎得人心口生疼。

夜色渐浓,栾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她摸索着抓住床头的帕子,却摸到个硬邦邦的物件。借着月光,她认出是齐婆子藏在樟木箱底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老人粗糙却温暖的手掌。那年祝愿突发高热,齐婆子就是用这样的手,彻夜为孩子擦拭降温,额头上的皱纹里都沁着汗珠。

"娘......"幻觉中,祝愿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栾岫猛地坐起,锦被滑落,露出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中衣。空荡荡的房间里,唯有案头的长明灯在风中摇曳,恍惚间竟映出齐婆子佝偻的身影,正坐在矮凳上纳鞋底,嘴里哼着走调的童谣。她颤抖着伸手去抓,烛火却"噗"地熄灭,黑暗瞬间将她吞噬。

第二日清晨,栾岫强撑着起身。铜镜里的面容憔悴不堪,眼角新添的细纹里仿佛刻满了半生沧桑。她颤抖着戴上那对银镯,耳畔似乎又响起齐婆子的叮嘱:"再难的坎儿,咬咬牙就过去了。"推开斑驳的木门,山风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田地里,新插的秧苗在晨光中轻轻摇曳。

栾岫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走向灶台。铁锅里的水渐渐沸腾,她将齐婆子留下的野菊花撒入其中,苦涩的清香弥漫开来。窗外,乌云渐渐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她布满茧子的手上,也照在院角那株倔强生长的野菊花上,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宛如生命永不熄灭的希望。

蒸腾的水雾模糊了栾岫的视线,她望着锅中翻涌的野菊花,忽然想起逃难初至时的场景。那时她连生火都要齐婆子手把手教,枯枝在灶膛里噼啪作响,浓烟呛得她涕泪横流,而齐婆子却总能用破陶罐煨出香气西溢的野菜粥。此刻指尖抚过灶台裂缝里的陈年油渍,竟觉这粗粝的触感比从前祝府的雕花紫檀还要亲切。

"姑姑!"小囡的惊呼从院外传来。栾岫转头,看见年轻女孩怀里抱着只瑟瑟发抖的小黄狗,后腿还在渗血。"山脚下捡的,怕是被狼崽子伤了......"女孩声音发颤。栾岫鬼使神差地伸手,触到小狗潮湿的皮毛时,记忆突然闪回——祝愿三岁那年,也是这样抱着只受伤的麻雀,眼泪汪汪地求她救救小生灵。

药箱被翻得窸窣作响。栾岫翻出齐婆子留下的金疮药,那些用碎布仔细包好的草药,还带着老人独有的皂角香。她跪坐在泥地上,学着齐婆子从前的模样,小心翼翼地给小狗清理伤口。小狗呜咽着往她掌心蹭,温热的吐息拂过腕间银镯,恍惚间竟像是祝愿幼时攥着她手指的温度。

暮色西合时,栾岫倚着门框看小狗一瘸一拐地追逐萤火虫。山风掠过晾晒的粗布衣裤,发出轻柔的哗啦声。远处传来邻村孩童的笑闹,混着断断续续的笛声,竟比从前祝府的丝竹更动听。她忽然想起齐婆子常说的话:"活着就有盼头,草窠里都能长出金疙瘩。"

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新添的柴火让火势愈发旺盛。栾岫站在炉灶前,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也涌起一股温暖。

她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旁,拿起一把晾干的野菊花,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碾碎。这些野菊花是她在山间采摘的,虽然它们没有经过精心培育,但却散发着自然的清香。

栾岫把碾碎的野菊花末倒入玉米面中,然后用手慢慢地搅拌均匀。金黄的玉米面与野菊花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色彩。

她将面团揉成一个个小小的团子,这些团子就像她心中的祝愿一样,小巧而精致。栾岫想起了最爱吃南瓜饼的人,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也能尝到这样的美味。

小狗静静地蹲在栾岫的脚边,它的尾巴不时地摇晃着,似乎在为栾岫加油鼓劲。小狗的尾巴轻轻地扫过栾岫的脚踝,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让她不禁笑出声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照亮了墙角的一个绣绷。那是齐婆子留下的,栾岫还记得齐婆子坐在那里刺绣的模样。如今,丝线在夜风里轻轻晃动,仿佛老人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

这一夜,栾岫睡得格外安稳。梦里没有祝府的明争暗斗,没有儿子病榻前的悲戚,只有齐婆子带着她在山间采野果,祝愿举着野花追在身后。当第一缕晨光照进窗棂,她摸了摸枕边的玉镯,起身推开房门。晨雾未散的山谷里,新的一天正带着露水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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