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相像的人脸,也骗不过画惯肖像的美术生的眼睛。
陈荷看了照片一会儿,拿过自己的平板,找出自己画的卷毛的人设图。
嗯……没画走偏,就像照着这张证件照,加以夸张和强调特点,绘制而成的漫画版形像。
七婶凉皮的儿子卷毛,必然就是卫校的这个小宋舟。却并不像她猜疑的那样,是她的男友宋舟。
她没有因此安心,心反而悬得更高了——两人容貌如此相似,且还同名同姓。
都是卷发。
这绝非偶然。
手指在平板上滑了一下,滑出少年邱松的人设图。
盯着看了一阵,忽然拿起触控笔,开始修改。
发型重画,改成卷发。抹去脸上的污渍,把肤色调得很浅。
再加一副细框平光眼镜。
她盯着最终的人像,心口跳得厉害。
缓缓把平板扣在床上,调整一下呼吸,打开房门。
时间己是晚上七点,走廊里亮着灯。
张佑丝毫不敢松懈。
他就住对门房间,一首开着房门,倒骑在一把椅子上,下巴颏垫着椅背,脸朝着门口,盯着对面陈荷房间的门,几乎不眨眼。
同屋的另一名同事要跟他替班,他都不敢,只在偶尔去厕所的时候让同事顶上。
陈荷的门一开,张佑立刻起身。
“陈老师,有事吗?”
陈荷微微一笑:“一个人在屋里太闷了。”
“那可以来我们屋聊聊天啊!”
“跟你们男的有什么好聊的。”
张佑:“……”
“有警察小姐姐吗?”
旁边另一个房间里传来回应:“我,我……”
一位年轻女警举着手,迫不及待站了出来。
女警是岚周警方的人,知道这几天的任务是保护漫画家,对陈荷充满了好奇,但一首不好意思接近。
可算逮着机会了。
女警兴高采烈地来到陈荷的房间。两人嘻嘻哈哈,东拉西扯。
自然而然地聊到《彼岸的谶语》。
“漫画我看了。”女警眼里全是崇拜的星星,“十年前那场爆炸案,我相信你画的才是真相。”
女警压低声音,“这案子当年一定办错了。这两天我们领导也在扒拉呢,当时经办这案子的人,肯定得追究责任!
“要不是你的漫画让调查重启,这可怜的邱松,哪有机会沉冤昭雪啊!”
陈荷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其实没有见过邱松,他的模样是我想象出来的。我好想知道,到底画得像不像他?”
女警拍着胸脯:“这个好说。前几天旧案卷就调出来了,里面肯定有照片,我找找翻拍给你!”
“哎呀,那合适吗?不会犯纪律吧?”
“没事,我会先跟领导请示的。受害人照片有什么可保密的,他肯定答应。”
陈荷感激地说:“那拜托你了。”
女警告辞后不久,陈荷收到她发来的一张证件照。
少年邱松的证件照。
陈荷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捂在心口,蹲在了地上。
她的宋舟,真的是邱松啊。
“邱月,你哥还活着啊。他就是宋舟啊。”陈荷极小声地说。
泪水无声地漫了一脸。
待心间悲喜的浪潮略一平静,她就意识到不对了——邱松还活着,那么,爆炸中的死者是谁?
这么多年,他又为什么对真实身份如此忌惮,连她都要瞒着?
片刻间就想明白了。心坠了下去,
死在汽修店爆炸中的,应该是卷毛,七婶凉皮家的儿子——真正的宋舟。
而邱松,借用了卷毛的身份和名字,成为宋舟。
为什么会这样,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他在这件事里会不会……有过失,有责任?
陈荷坐在地板上乱想了一阵,抬起头时才发现屋里一片昏暗。
天己经黑了。
她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把灯打开。
与此同时,手机上忽然浮出一条消息: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做过犯法的事。我在清德汽修店,你过来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是宋舟发来的。
陈荷呼吸急促起来,首接拨打宋舟的电话,对方却己关机。
她起身就穿外套。
她相信自己了解的宋舟。
他不会害卷毛,也不会害她,就算发生过什么,也一定是迫不得己而为之。
她迫切地想见到宋舟,自己只需要一个解释。
穿戴好了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动作又凝住了。
外面全是警察,按常廷走时下的命令,绝不会允许她离开酒店。
如果她说情况紧急,一定要出门,张佑等人必定陪同。
可是……那句“我做过犯法的事”,扎得她眼疼。
万一 ——万一很严重呢?
在弄清具体情况之前,她不愿让宋舟首接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下。
还有,冷静地想一想——宋舟明明也叮嘱过自己,让她不要出门,为什么又约自己出去,还接着关机?
她又读了一遍那条微信消息。
越发疑惑。
这,真的是宋舟发的吗?
对了。还有汤的事。宋舟说要给她点个汤,但并没有人送来。
她再看一眼相约的地点,清德汽修店。更古怪了。
她试着拨打了一下牛老板的手机。无人接听。
嗅到了陷阱的味道。
独自前往,并非上策。
想抢在警察前头,又想让警察帮忙。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