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幺一脚踹在宋舟心窝:“你懂个屁!”
宋舟佝偻着身体,半晌发不出声。
再抬起头时,脸上带着嘲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邢幺:“蠢货,不是我举报的。”
邢幺撇着嘴冷哼一声:“不是你是谁?除了你,谁还知道那事是我干的?谁又能知道跟金达有关系?”
他用眼镜框点着宋舟的眉心:“当然是你他妈的见义勇为之后,告诉警察的!要不是你,金达能给连窝端吗?别撒谎了!”
邢幺手一甩,眼镜狠狠砸在宋舟脸上,镜框在宋舟嘴角划出一道血痕,然后斜飞出去撞上油桶,镜片“啪啦”裂开,跌进地面的油里。
宋舟舔了一下渗到唇角的血,呸了一声:“我撒个鬼的谎。一个土匪窝子,举报怎么了?很光荣的好不好!要是我干的,有什么好不认的?”
邢幺有些困惑了:“真不是你?那是谁?”
宋舟嘲笑道:“你闯下祸就东躲西藏,一首不知道你打翻的那辆车,里面坐的是什么人吧?”
邢幺皱眉:“什么人?”
“市领导。”
“哦……”一语惊醒梦中人,邢幺恍然大悟。
他站首身拍了拍额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有关部门那么雷厉风行。”
宋舟感慨似地说:“没错,金达那么多年为非作歹,无人追究,你当是没人举报吗?还不是因为有保护伞!
“是你急功近利加有眼无珠,大水冲了龙王庙,差点要了领导的命,金达才被端的!
“现在你知道了,你跟你干爹隔着铁窗泪眼汪汪,这事起因在你不在我。
“要不是我把人救出来,你干爹罪更重,这辈子都别想出来。怎样,有一点点后悔杀了'我'吗?”
“有什么后悔的。”邢幺忽然笑起来,笑音发自深处,像胸腔里藏着一只怪笑的鬼,“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爽死了!”
宋舟也笑,嘴角挂着那一点血,笑得恨之入骨:“我就知道。什么仇啊怨的,认爹啊,全是借口。你只是以杀戮为乐罢了。”
“还是你懂我。”邢幺忽然伸出左手,把风衣的袖口挽上去,露出一块腕表,叠带一圈红绳穿的桃核小猪。
两件配饰挨在一起,说不上哪个昂贵,哪个廉价。
“你看这小桃核,这是我杀你时带走的纪念品。太有意义了。我特别宝贝它,之后每次杀人,我都要戴着它。
“每每把玩,就想起你在火海里打滚的模样,就像……你女朋友画的,我在火海里挣扎的模样。”
邢幺说到此处,脸上的笑容消失,五官扭出忌惮的形状。
他不愉快地皱紧了眉:“哎小松,陈荷那漫画,虽然为了吓唬我颠倒了角色,但我看得懂,细节都画对了。她是怎么知道当时的情景的?”
宋舟眼底闪了闪:“是我告诉她的,她只是把我描述的情景画出来。”
邢幺盯了他半晌,咧开嘴笑起来。
宋舟怒道:“你笑什么?”
“小松,陈荷她,可是藏墨基地的尖子生,小天才。她画画,还用不着你教。”
宋舟心底一震:“你为什么对她这么了解?”
邢幺意味深长地说:“我认识陈荷比你早。可了解你的这位小女朋友了。
“你把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难道我就会放过她吗?”他的眼中尽是恶意。
“你动她一下试试!”宋舟暴怒地挣扎,麻绳把皮肤勒出了血。
邢幺俯视着他,像看一头被锁住,想咬人咬不到的困兽:
“小松啊,你用不着揽责任。就算这事是你告诉她的,那徐参冬呢?于爱爱呢?
“她能猜出是徐参冬杀的冯叙梅,于爱爱推她掉下的山崖,画得跟见过鬼似的!
“说起冯叙梅……这老巫婆,就是爱多管闲事。我打个鸟,她就对我指手划脚。
“最后怎么着来着?死在多管闲事上了吧?
他眯起眼,仿佛在回忆:“我让于爱爱把邱月约出来,没防备冯叙梅跟出来盯梢了。
“我看到有个人影一晃而过,那土包子打扮,基地里找不出第二个,就知道她要多管闲事。
“我打电话给徐参冬,让他处理一下。
“后来徐参冬跟我说,在值班室打倒她时候,她110都拨了俩数了,好险。
“后面的事……陈荷都画对了。
“小丫头真是邪了门了。等见着她,我得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也配跟她说话?”宋舟即使处在这境地,也骄傲地扬起头,“天才的世界你不懂。你对待徐参冬和于爱爱的手段,都是剽窃她的创意,一点个人创新都没有。”
邢幺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于爱爱那次,是我大意,被民宿那狗养的老板偷录了。
“徐参冬那次……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难道你看到了?”
宋舟目中乌沉,只说:“你现在混得人模狗样,抽油的技术倒没手生。”
邢幺顿悟似的,“哧”地一笑:“原来,那次咱俩想一块去了?如果我不动手,你也会弄死徐参冬,是不是?”
“鬼才跟你这种人渣想一块去!”宋舟鄙夷地说,“徐参冬那种脏东西,也配让我手上沾人命?我只是想吓吓他,逼他说出……是谁害死的邱月!”
随着最后一句,宋舟的眼锋里像剖出刀子,要把邢幺活剐。
邢幺笑着:“唉哟,看你凶的,可惜会叫不会咬。我信。你个活菩萨怎么可能有胆子杀人?”
他脸上又浮起迷惑,“不过,陈荷也画得不对啊,小松你这不是没死吗。
“真是奇怪了。我明明看到你全身上下都着火了,那情形……不该逃得出来。
“起火后很快爆炸,浓烟滚滚的,没一会儿,我站烂尾楼上什么也看不见了。难道,你从火里爬出来了?”
他凑近一点端详着宋舟的脸,“一点烧伤的疤痕也没有啊。到底怎么回事?”
宋舟阴沉地看着他:“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想!”
邢幺也没发怒,坐回到轮胎上,仔细回想着:“那天晚上我过来的时候,是八点多。后院大门的锁假挂着,一摘就拿下来了。”
他指着后门通往的小屋,“我进来的时候,那屋的浴室亮着灯,里面有水声,你在里头洗澡。”
宋舟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