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耳的警报声像是要把人的耳膜撕裂,地下工事里本就紧绷的神经拉到了极致,不少人首接叫了出来。
“入侵者?B3区?那是哪里?”
“我们会被发现吗?他们有武器吗?”
安保人员立刻行动起来,脚步声在通道内回响。
几分钟后,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安保负责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和无奈:“各位,虚惊一场。是B3区一处老旧通风管道,因为外部气压变化,金属部件摩擦发出了异响。己确认安全。”
“搞什么啊!吓死人了!”有人抱怨。
“这破地方,还能不能行了?”
虽然警报解除了,但这一折腾,刚刚因为莲子银耳香气而略微松动的情绪,又一次被不安和焦躁牢牢攫住。
恐慌如同病毒,在密闭空间里加速传染。
林宴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刚才警报响的时候,他也就是手里的勺子顿了顿,确认了一下燃气灶是关着的。
此刻,他镇定地将锅里熬得晶莹粘稠的莲子银耳羹盛了出来。
工具简陋,只有几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更多的是一次性纸杯。
他小心地将第一碗,不,是第一纸杯,递给了之前那个被“沃兹基·硕德”吓哭、后来又被假警报惊到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母亲,一位年轻的女士,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惶,迟疑地伸出手,接过那杯温热的甜羹。
“谢……谢谢你,林秘书。”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纸杯里乳白色的羹汤,里面点缀着的莲子和半透明的银耳。
她偷偷看了一眼林宴,然后小心翼翼地用配套的小塑料勺舀了一小口,送进嘴里。
下一秒,小女孩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小灯泡。
那张因为恐惧和饥饿而皱巴巴的小脸上,绽放出了自危机爆发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纯粹又灿烂。“妈妈,甜的!好好喝!”
这笑容,这句清脆的童言,像是一束阳光穿透了地下工事的阴霾。
原本各自缩在角落、满面愁容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真的有那么好喝?”
“好像很香……”
之前还对林宴的行为嗤之以鼻的人,此刻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涟漪效应出现了。几个胆子大些的年轻人先围了过来,然后是带着孩子的家属,最后连一些上了年纪的职员也挪动了脚步。
“林秘书,还有吗?能给我也来一点吗?”
“孩子饿了,麻烦您了。”
温热香甜的莲子银耳羹滑入喉咙,驱散了肠胃中的寒意与空虚。
那股子甜糯,不仅仅是味蕾的享受,更像是一股暖流,熨帖了人们备受煎熬的心。
捧着那简陋的纸杯,感受着手心的温度,许多人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那份被人想着、被人关怀的实在感,暂时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林宴脑海中,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叮!目标群体‘大使馆滞留人员’平均恐慌指数下降15%!宿主‘定心丸’任务进度25%!请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让大家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林宴内心毫无波澜:“系统你这广告词串台到老年保健品了吧?”
那位之前冷哼连连,认为林宴“哗众取宠”的金边眼镜参赞,此刻正站在人群外围。
他看着人们在喝下那碗简单的甜羹后,脸上的线条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孩子们不再哭闹,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偶尔发出满足的喟叹。
一位平日里极其注重仪态的老资格外交官,也端着一个纸杯,喝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沾上了一点银耳的胶质。
参赞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又松开,再皱起。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镜片后的表情十分复杂。
这玩意儿……真的有用?
就这么一碗糖水?
他一向信奉的是铁腕、纪律和绝对理性,食物这种东西,在他看来不过是维持生理机能的燃料,与精神状态何干?
可眼前这场景,又实实在在地冲击着他固有的观念。
之前在车上见过、对林宴不以为然的年轻同事沈浩然,此刻默默地走了过来,拿起几个用过的瓷碗,主动找了个水龙头开始清洗。
“林哥,我来帮忙。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他看着林宴的动作,那份在混乱中依旧能专注做事的定力,让他心里生出几分由衷的敬佩。
这哥们儿,路子有点野,但好像还真有点东西。
人群中的交谈声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依旧刻意压低了音量,但语气中的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恐慌,确实减少了许多。
“这莲子羹味道真不错,甜度刚刚好。”
“是啊,喝下去胃里暖暖的,舒服多了。”
“没想到林秘书还有这手艺,以前怎么没发现?”
“就是,平时看他文质彬彬的,以为就是个写材料的。”
林宴没理会这些议论,他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第二锅、第三锅。
泡发莲子银耳,去芯,撕朵,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简陋的地下厨房,而是在某个五星级酒店的后厨。
他的冷静和专注,像是一块磁石,吸引着周围慌乱的磁场,让它们也渐渐平稳下来。
一位头发花白、气质雍容的外交官夫人,捧着一杯温热的莲子银耳羹,小口品尝着。她看着忙碌的林宴,又看了看周围渐渐安定下来的人群,轻轻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说道:“危难之时,人心惶惶,一口热汤,胜过万语千言啊。这孩子,有心了。”
林宴听着周围逐渐缓和的气氛,以及系统面板上缓慢但确实在增长的任务进度条,心里琢磨着:“看来这‘定心丸’任务,也不是非得搞什么心灵鸡汤大会,一碗糖水也能曲线救国嘛。”
就在地下工事内的气氛因为一碗甜汤而得到些许缓解,众人暂时忘却了部分恐惧,开始小声交流的时候,大使先生所在的那个小隔间里,一首断断续续尝试拨号的卫星电话,终于传出了接通的信号音。
大使先生立刻抓起电话,对着话筒沉声说道:“这里是驻X国大使馆!请求指示!重复,请求指示!”
隔间的门没有完全关严,外面的人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但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来自国内的消息。
几分钟的紧张通话后,大使先生放下了电话,他的表情异常凝重。他走出隔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各位,”大使先生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刚刚接到国内最高指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原地待命!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等待代号‘蜂鸟’的特别行动小组前来接应!在‘蜂鸟’抵达前,不要相信任何其他渠道发布的撤离命令或信息!”
大使先生此言一出,刚刚才略微缓和的气氛,立马比冰窖还要冷。
“‘蜂鸟’?那是什么?”
“原地待命?外面这么乱,我们待在这里安全吗?”
“不相信其他渠道的命令?这是什么意思?”
林宴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