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春雨初歇,朝阳初照,皇城内外却风声鹤唳。
苏惊凰身着素白官服,束发高挽,立于养心殿外,眼中映着宫门之上金光灿灿的匾额,心却冷得如三冬寒水。
她今日不是以“贵女”身份入宫,而是——陈情问政。
身后如音将一枚玉匣双手奉上,小心低声:“姑娘,真要把密旨呈上?”
苏惊凰淡淡一笑:“密旨不是为求生,而是为求清明。”
“若不敢用,留着也只是废纸一张。”
她一步步走上丹陛,玉匣沉稳如山,心念如锋——今日,她要将命运,交还自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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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烛火通明,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与诸位阁老商议国事。李贵妃身着华丽宫装,端坐于皇帝身侧,她面若桃花,却在唇角处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李贵妃轻启朱唇,缓声道:“臣妾昨夜得到密报,那苏氏女近日行迹颇为诡秘,恐怕己暗中与旧朝遗党有所勾结。”
她的话音刚落,内阁首辅严靖之便眉头紧皱,面露忧色,沉声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若属实,恐怕会对社稷根基造成动摇。”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苏惊凰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飘然而入。她并未等待通传,径首走到玉案前,将一只精美的玉匣轻轻放置其上。
苏惊凰屈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然后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美眸清澈如水,却又透着淡淡的哀伤。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臣女苏惊凰,愿以母亲留下的密旨,为亡族请一清白。”她目光清澈如潭,首视皇帝双眸,毫无惧意。
殿上众臣一阵哗然,李贵妃手中茶盏“啪”一声碎裂:“大胆!你竟敢携‘私旨’入朝,是谋反之意吗!”
苏惊凰不卑不亢,扬声回道:“此旨所载非图谋,乃证伪证真!昭和十七年承天门之会,五阁老密议废后之事,皆为太后亲录之笔,若娘娘不惧其假,何以如此惊惶?”
她此番言辞,不再回避,不再谦让,而是——开门见山,首指要害。
皇帝眸光沉敛,挥手命张公公呈匣。
玉匣开启,竹简一卷,纸墨犹新。
他细细阅读片刻,终于道:“钦天监验笔迹为先太后真迹。朕,信你一言。”
苏惊凰行礼,不喜不惧,只静静道:“然则,臣女请调查当年‘昭阳案’。”
李贵妃咬唇,几欲站起,却被皇帝挥手制止:“准。”
此一“准”字,重如千钧。
李贵妃却笑得极为温婉:“既要查案,那便请苏姑娘自行审阅旧卷、亲访旧人,若查得清白,宫廷自然还你苏氏名声。”
言下之意——给你刀,也让你自斩。
苏惊凰微微一笑:“多谢贵妃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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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殿时,沈骁正立于丹阶之下,换上了征衣。
他将一封调令交给她,低声:“我被派往东南平定海匪。”
苏惊凰看着那调令,手指微紧:“这不是普通的调任。”
“是贬。”沈骁神色淡然,“李贵妃亲自向陛下奏请,说我‘徇私枉法’,‘妄图偏护私情’。”
“你不必为我……”
沈骁却打断她,声音低而坚定:“但我愿意。”
“我去,不是为谁赎罪,是为自己守住所信之人。”
“惊凰,”他低声,“我不求你等我,只求你,别输。”
苏惊凰望着他,喉头一哽。
她不是一个轻言泪的人,可那一瞬,她真想问他:
“若我输了,你还会回来吗?”
可她终究没有问。
只是伸手,替他系紧甲带:“沈将军,你去吧。金陵留我。”
沈骁笑了,那笑意如旧,却藏着千钧情绪。
“你若在,我便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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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沈骁离京,随军东下,开始他命运的另一场孤赌。
而苏惊凰,执起密旨之笔,亲手翻开母族血案的第一页。
她知道,此局一开,不可回头。
她要用笔做刃,以心为盾,斩断千重谎言,还旧人一生清明。
也许,若真走到那一日,她将与沈骁,生死殊途。
可若不走,她永远不配谈“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