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刑部尚未开门,一封密函己摆在苏惊凰案上。
这是来自北方书院旧友段明殊的手笔。他身为户部副侍郎,却素来心正如秤,是她少有信得过的人。
苏惊凰拆开函件,只见信中写道:
“惊凰,京师南门档案处有一封‘昭阳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的外宫通行签呈,持令者为李贵妃贴身宫女‘香露’。
然而据守门人回忆,当日所见,出宫之人并非宫婢身形,而是……一位‘披斗篷的贵人’。”
她指尖一紧,眸中骤然一沉。
二十年十二月——正是兰侯伏法后三月,云婕妤饮毒之日!
“李贵妃出宫,云婕妤自尽,两事竟在同一时段……”她喃喃自语,旋即取笔在案旁写下几字:
【香露、云婕妤、荣宁公主,昭阳宫出入记录,连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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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一时间段,太医院内一名年老医者悄然去世,他临终前递出一封密函,内容写得模糊不清,但几个字却赫然醒目:
“荣宁……贵妃……兰侯……名单……宫中秘线。”
这封信被送到了沈骁手上。
他一眼便看出,这份“名单”才是整个旧案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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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苏惊凰独自回到苏府内院,将密函与信件一一展平。她点燃香炉,焚香静坐,思索良久,忽而抬手召来如音:
“取我母亲当年留下的那封遗书。”
如音领命而去,片刻归来,双手捧出一封早己发黄的书信。
苏惊凰小心摊开,信中娟秀字体依稀尚可辨:
“凰儿,若你终有一日走进昭阳旧案,我愿你记得,真相不止一层,敌人不止一面。有人替我守口,也有人替我闭眼。宫中有名单,藏于荣宁手,若她未亡,必有此信。”
她捂住信纸,指尖微颤。
“荣宁……名单……贵妃……”
她忽而抬头,几乎在瞬间明白了一切:
“母亲之死,兰侯之冤,不止是李贵妃一人之手。皇帝知情,贵妃行事,但藏得更深的,是那张‘名单’背后的一整条宫廷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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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昭阳宫。
李贵妃面色如常,却亲自下旨请苏惊凰夜宴叙旧。
这道圣旨一出,整个朝堂皆知——李贵妃,这是要亲自试探苏惊凰。
苏惊凰身着一袭素白的官服,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她的头上戴着精致的钿钗,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为她增添了几分华贵之气。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仿佛步步生莲,与她一同缓缓步入宫廷的,还有她的侍女如音。
宫廷之中,灯火辉煌,宫灯上的华丽装饰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如同一股清泉,沁人心脾。苏惊凰踏入殿中,只见李贵妃端坐于堂上,她的身后是一座精美的屏风,屏风前站着香露和数名妙龄宫人,她们的眼神都异常冷静,身形紧凑,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
“惊凰啊,好久不见。”李贵妃缓缓抬起手,微微一笑,声音柔和而婉转,“快坐吧。”
苏惊凰拱手施礼,恭敬地说道:“贵妃娘娘安康。”然后她才款款落座,眼神却并未停歇,而是迅速地西下扫视了一番。
她注意到香炉中燃烧着一种奇异的香料,那股香味清幽而淡雅,却让人的心境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静下来。苏惊凰心中暗忖,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静神香”,据说此香可使人的心绪浮动、神志迟缓。
李贵妃轻抿了一口茶,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婉,她柔声说道:“听闻你近日翻阅了许多旧卷宗,连赵贵人都被你叫去刑堂对质了。”她的语气看似随意,却暗藏玄机。
苏惊凰坦然地看着李贵妃,毫不退缩,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定:“贵妃娘娘既自问无过,又何惧刑问呢?”
李贵妃轻笑一声,忽而道:“那你可知,荣宁公主当年为何被贬?”
苏惊凰不答,只静静看着她。
李贵妃眯起眼,指尖轻叩案几:“因为她太天真,总想替云婕妤与兰侯洗冤。可这后宫哪来什么公道?她不懂宫规,更不懂人心。”
她忽然靠近苏惊凰,嗓音低沉冷冽:
“你也别懂太多。”
“否则,你母亲的结局,就是你未来的命数。”
苏惊凰眼神一凛,缓缓起身,拱手一礼,字字如刀:
“苏惊凰谢贵妃提醒。”
“但若惊凰只为活命,便不会走进这座昭阳宫。”
“既然来了,便要查到底。哪怕——一脚踏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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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殿门,回头一望。
那座昭阳宫,如吞人猛兽,灯火璀璨,却遮不住血色残痕。
她眸光如电,心中冷静如霜:
“李贵妃动了。”
“下一步,她不会再等。”
“而我,也该……布自己的第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