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悄然落下,金陵夜色沉沉,街巷静谧如墨。宫墙之外,一辆不起眼的黑漆马车缓缓驶入皇城禁地。
这是苏惊凰第西次夜访冷宫,第三次夜查内库。
刑部尚书的身份为她打开了宫中所有曾被“封存”的角落,但越是往里走,她越能感到这片宫廷的阴影之深——一场场血案的背后,指向的或许远不止李贵妃。
“兰侯死后,云婕妤饮毒,三日后,李贵妃晋位,而皇帝,却在半月之内下旨封三人……皆与当日案有关。”她站在藏卷库中,盯着一封泛黄圣旨,喃喃低语。
“你怀疑陛下?”陆知辰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苏惊凰没有回头,只道:“若他不知,怎会睁眼看着云婕妤伏毒,却不救?”
“若他知情,为何十八年都未松口平反?”
“哪怕只说一句‘旧案重查’,兰侯也不该死无对证。”
陆知辰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颊边落下的一点雪色,低声道:“你己经不再是那个盲信忠诚的惊凰了。”
“但你也不是那个能彻底割情的人。”
苏惊凰指间一顿,缓缓将圣旨收起,才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沈骁。”陆知辰望着她的眼,“你信他,是因为他救过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有秘密。”
苏惊凰目光一冷:“你想说什么?”
“兰侯死时,他的祖父正是御前将军,是带兵围剿的首将。”
“你从未质疑过?”
苏惊凰身子轻轻一震,却立刻抿唇道:“我查过,沈老将军是被调任临渊边境前夜才收到‘紧急调兵令’,而发令的,是李贵妃。”
“可他执行了。”陆知辰步步紧逼,“你可以怀疑陛下、质问李贵妃,却从不质问沈骁。”
“你以为那是信任,其实是偏爱。”
苏惊凰冷声:“那你呢?你故意挑拨,是因为你也在意?”
“我从没否认。”
陆知辰忽而靠近一步,低声贴近她耳边:“可我不会用爱来遮住你的眼,我希望你看清世界,也看清我。”
那句话仿佛火,点燃了她胸中沉沉郁结的气——她一掌将他推开,眼中掠过锋利的怒火。
“我不需要你教我看清什么!我要查的,是真相,不是旧情!”
陆知辰被推得踉跄两步,却并未动怒,反而垂眸一笑。
“果然,这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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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苏府灯火微亮。
沈骁站在廊下,手中翻看着苏惊凰命人送回的内库清册。
他一页页看,眼中凝色愈深,首至翻到最后一页,停下——那是一封未曾抄录的笔迹,署名:荣宁公主。
“荣宁公主……云婕妤的旧友。”沈骁低声,“当年被贬冷宫,三年后暴毙。”
“她也写信给惊凰?还是……被她查出藏信?”
风吹过院中梅树,花瓣如雪般洒落。他忽然转身,吩咐随侍道:
“备马,我要出宫。”
“将军,这时辰……”
“若我不问清楚,惊凰便永远不会告诉我她在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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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雪夜无声。
苏惊凰披着斗篷从藏库出来,刚跨出门槛,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前。
沈骁逆光而立,眉间凝霜,眼中却带着某种隐忍的痛意。
“你在查我?”
苏惊凰脚步一顿,沉默了三息。
“我查的是兰侯案。你……在卷宗之内。”
“所以你不愿告诉我,连你母亲遗书,也没让我看。”沈骁低声道,“你信我,却从不让我参与你的过去。”
“不是不信。”她轻声,“是……不敢。”
“因为你怕看到我也卷在那些罪证里?”
她抬头望向他,眼中如雪色下的冰海:“我怕的,是我查出真相,而你却承受不住。”
沈骁定定望着她,沉默许久,缓缓道:
“惊凰,我这人,不怕你冷,不怕你狠。”
“我怕的,是你永远不告诉我你真正的心。”
她抿唇,眸中情绪波动,却终究只低声:“我给不了你答案。”
沈骁苦笑一声:“那就别答了。我自己去找。”
“若你还愿意站在朝堂之前,我便愿意……永远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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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渐浓,两人背影在宫巷中拉得很长。身后,是权谋的旋涡,面前,是一条无人知晓的真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