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骤雨狂,夜未央。
昭华宫中灯火通明,苏惊凰手中紧握着姚静留下的玉简副本,背脊却一寸寸僵硬——
陆知辰,失踪了。
她不愿信。
那人自她执刑部后便始终如一,冷静、有序,深沉如砚台中最黑的墨,不张扬,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刻递出一笔力挽狂澜。
他,怎么会忽然消失?
“何时失联的?”她沉声问。
如音抿唇:“辰时还在府中,午时去了一趟南城酒坊后,便无人再见。我们寻遍刑部,也未见踪影。”
“有人说他进了皇城,至今未出。”
苏惊凰闭目思索,脑中瞬间浮现出宫门外那日,李贵妃随手放下的那一纸供状。
“她……可能早设了局。”
“她要我查香贵人,就让我看着亲人一个个地倒下。”
她站起身来,目光笃定:
“备马,我要去见父亲。”
?
苏府后堂,风雨未歇。
苏启年己辞职三年,身形比记忆中清瘦许多,坐在书房一隅,看着眼前的女儿,眉宇沉静。
“你来了。”
苏惊凰站在他面前,声音微哑:
“你封过香贵人之案?”
苏启年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
她手中握拳,指节泛白:“那你知不知道——她是冤死?”
“你知不知道,她把一生托付给宫廷,到头来只换来一口毒茶、一场无声的雪夜?”
苏启年望着她,眼中写满沉重与疲惫。
“我知道。”
“我封案,不是因为甘愿——而是因为陛下尚幼、宫权摇摆,若案开,李家必然反噬整个朝堂。”
“那年你不过六岁,香贵人临终前对我说:‘若我死,你要保住惊凰。’”
“我……选了妥协。”
“我以为,香贵人己死,你还在,便能活出别的结局。”
苏惊凰双手颤抖,眼眶泛红。
她想大声指责,却终究只能闭上眼。
“你以为沉默能救人,可香贵人死了,兰侯死了,我娘也死了。”
“我敬你为父,却不能以你之沉默为护身符。”
苏启年眼中泛起一丝复杂的光:“你要继续吗?”
苏惊凰抬起头,眼中泪光闪动,却毫不迟疑:
“要。”
“查到底。”
?
离开苏府后,天色更暗,风雨似刀。
如音迎面而来,手中握着一块被打湿的锦布,上面绣着“云山飞雪”西字。
“这是陆大人随身帕巾,被人从南城巷口拾得。”
“布上有血。”
苏惊凰一把接过,手指抚过上面的血点,隐隐感受到那股未干的体温。
“他不会死。”
“他比我还谨慎,他若真被掳,只能是她——”
她目光如火,转身吩咐:“查宫中今日所有未登记入宫之车马;令刑部调禁军左路人马,三人一组,搜索云井台。”
如音一怔:“云井台?”
“是宫中存放宫籍与冷宫卷宗之地。”
“那里人迹罕至,也正好……可以藏人。”
?
而此时,云井台深处。
昏暗的石屋中,陆知辰手腕被缚,嘴角带血,双目清明。
对面站着的,赫然是李贵妃贴身的太监陈海。
“陆大人,您聪明绝顶,却始终走错一步——您信了苏惊凰。”
“她若不查香贵人,您也不会受这番苦。”
陆知辰冷笑:“她是我上司,我怎不信她?”
“倒是你们……真的以为,只靠强逼,就能灭了十八年的案底?”
陈海眯眼:“不必灭,只要她放弃就行。”
“再等一日,我们便将您‘寻回’,不过……是因意外落水罢了。”
“到时,她必乱了心绪,无心查案。”
陆知辰抬眸,血从嘴角滑落,冷笑一声:
“你以为她靠我?”
“错了。”
“她靠自己,也能毁你们李家。”
?
当夜申时,云井台被刑部突袭。
苏惊凰披甲亲至,一脚踹开木门,看见陆知辰那一刻,整个人几乎扑过去。
“你……”
他虚弱一笑:“属下……失礼。”
她咬牙将他扶出,回头冷声:“将所有人——拿下。”
?
李贵妃得讯后,气得摔碎玉盏。
“她真敢查!”
“既然如此——就让她再痛一次。”
她唤来陈海,低语数句。
“动她的人。”
“如音,便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