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乍暖,宫中百花将开,唯独凤仪局中香花静闭。
自苏惊凰接过玉香令,一纸告令便下至诸宫——
凤仪使全权掌香事,诸殿香品、香引、香令、香册,皆需先报香局,再行启用。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意味着,她不仅掌局,更掌控所有妃嫔寝宫与内务的“气息命脉”。
而这,也恰恰动了最不该动的人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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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掌权,还是在挑衅?”
西六宫,静妃宫中。
曹家出身的淑仪曹宜兰轻拢罗袖,指尖慢搓香骨钗,神色微冷。她是太后娘家的人,又是皇帝册立的妃位之一,宫中资历颇深。
她身侧站着那位擅香的贴身宫婢,“绿夭”。
“主子,凤仪局昨日送来新香,说是要换您旧配香方。”绿夭低声。
“换?我用了七年的香,她一个新进来的凤仪使,凭什么换?”曹淑仪冷笑。
“凤仪使是借了玉香令的势。听说,还是陛下亲手给的。”
这话一出,曹宜兰眸光陡冷,抬手扫落案上香盒。
香粉散开,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味道——那正是苏惊凰送来“调香更新”的标样。
“绿夭。”
“奴婢在。”
“你去凤仪局送句话,就说本宫嗅香己久,不愿更换。若凤仪使执意为之——”她顿了顿,眸色微寒,“便请她亲来自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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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凤仪局内,苏惊凰正与钟槿核对内香路线图,忽闻门外小太监跌跌撞撞而入,手中托着一个香盒,跪地高喊:
“曹淑仪言:凤仪之香,宫中可用可不用,非主香不可令妃避香。”
众人变色。
钟槿低声:“这是明着挑衅你了。”
苏惊凰却抬手,缓缓取过那香盒,一打开——熟悉的“沉香菊瓣”,是凤仪局刚送出去不久的改香之物。
只是——这香味被人动了手脚,多添了三分龙脑与麝尾,入口刺鼻,香散极快,显然有人暗中“调香”,将其毁坏。
她眼神沉下,旋即开口:“唤流锦,备香轿,明日午时,我亲赴西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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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钟槿连忙拦住,“她是太后的人,皇上都未彻查她香事,你怎敢主动上门?”
苏惊凰却轻声道:“若她只是嘴硬,我还可忍。若她敢毁我香品……那便不是挑衅,而是谋局。”
“香若失控,哪怕只是一炷,都能成为指控我‘误导内宫、危害宫气’的由头。”
她站起身,眼中有光:
“这不是应不应战的问题——是,她己经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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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天光正烈,香轿在西六宫门前止步。
苏惊凰步下轿,身着浅墨香纹长衫,白玉香令系于腰侧。
她步入曹淑仪宫门时,宫人齐退,绿夭己恭候多时,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凤仪使,好大的威风。”
苏惊凰淡淡回礼:“淑仪娘娘毁我凤香,若我不亲自来问,岂不显得我凤仪局无人?”
曹淑仪斜倚罗榻,似笑非笑:“本宫未毁你香。若香自坏,那是你凤仪局技艺不精,岂可赖于本宫?”
话锋刚落,苏惊凰便抬手唤出香师流锦,手中托香盘,赫然有两枚香样,一枚为原配,一枚为回收香品。
“臣请娘娘分香。”
曹淑仪冷道:“你让我辨香?”
“不是让您,是请您。”
她一拂袖,香火微燃,两道香纹在空中分出迥异之形——一净若莲,一乱如雾。
“这枚香,被人添了麝尾与龙脑,味杂,香歪,且短。”
“宫中只有凤仪局、御香房、主宫可入香。淑仪若无意替臣查此内奸……臣只得自行请旨查宫香路。”
话落,全宫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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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淑仪咬牙不语,手中香杯紧握,良久,终于笑出声:
“苏惊凰,倒是长了本事。”
她忽然起身,走至苏惊凰身前,低声:
“你知这凤仪局上一次得玉香令的香君,最后如何?”
“香房被烧,香师入狱,宫中三妃滑胎——她连尸骨,都未得出宫。”
苏惊凰不动声色:“那她,是否如我这样,敢自己来取香?”
曹淑仪眼神微变,似要说什么,最终却转身而去:
“今日之事,本宫既不认,也不驳。但香不入本宫鼻,日后,免来。”
苏惊凰盈盈一礼:
“娘娘安好,香自清明。”
她身姿如梅,缓缓退出西宫,手中香令微微一震——她知道,曹家那只伸向香局的手,终究藏不住了。
下一次,她要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