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听风居内,天光未亮,苏惊凰仍伏案不眠。
案上摊开的是那份半残的香谱《凤骨·烬香诀》。她仔细端详着每一道香引、每一条焚纹,指尖触及纸页斑驳的痕迹,仿佛能透过这些火灼的裂缝,窥见母亲当年在香案前日日夜夜的挣扎。
“凤骨”乃宫中失传己久的香系,以灵骨为引,火烬为势,焚之可扰神、可动气,甚至能微调五脏六腑气机,影响人情绪与意识。它不是用来取悦皇权的香,更像一场精神领域的博弈。
苏惊凰闭目凝神,脑中香纹重叠,手指缓缓在桌上虚绘出一道复香阵——却在临门一笔时,被香诀断层处绊住,失控散乱。
她睁眼,掌心早己沁出冷汗。
“还差一步……”她低语,嗓音低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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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辰,东宫。
太子妃沈月如正在宫中偏厅设宴,邀请数位贵妇与香徒讲论香术。看似和顺安逸,实则借机将苏惊凰在香阵失误的消息悄悄传出。
“前夜之宴,某香徒妄动香气,引得长乐夫人香厥昏迷……若非有李太子救场,怕是要误事。”沈月如语气轻柔,眼中却藏着讥讽。
“长乐夫人昏厥?”太傅夫人惊讶,“那位香徒是谁?”
“听闻是凤仪司新晋上香首,唤作……苏惊凰。”
众人哗然。
太子妃递上一壶香茗,语气仍婉:“初入香司,年轻气盛些也属常情,若有人管教得宜,未必不能成为可用之才。”
此言看似宽厚,实则己将苏惊凰推上风口浪尖——香徒香误,乃大忌,尤其是在宫宴之上,极易招致怀疑与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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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至凤仪司,司正庞若蓉当即冷笑。
“竟主动递了个由头来。”她将一张“香误记录”递给副香首,“送去内务府存档,再副一份入香徒考核册,待下旬考核,看她如何交差。”
副香首担忧:“可她如今与皇后走得近,又得太子护持——”
“越是这样,越要让她知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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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子殿中。
李时烨坐于香案前,低声问道:“你昨夜香诀断在何处?”
苏惊凰凝思片刻,提笔在图上画出一道回转焚阵:“此处——母亲香诀中以‘逆骨夺势’为阵眼,但香谱后半断裂,后续的引阵线无迹可寻。”
李时烨看着图案,沉默半晌,忽然道:“我记得旧宫库有卷残香经,乃上古‘离骨香阵’残章,或许可补。”
苏惊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用太子印调出?”
“嗯。”他目光清冷,“但你必须先脱身此番‘香误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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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苏惊凰被传至凤仪司前厅,应对“香厥事件”。
她跪于香案之下,面前坐着内务府司籍、凤仪司司正、太医院判等数人,一旁,沈月如亦“意外”出现,面露担忧。
“惊凰。”她柔声道,“你本是香术奇才,却于宫宴之上出错……我实在不愿见你因小错而受罚,便前来为你求情。”
众人皆以为她宽厚仁慈,苏惊凰却明白,她正是将她送入局中之人。
她沉静应道:“太子妃说得是,惊凰确实不慎。但若香厥因我之香,那为何座上其余人无一人受影响?”
“长乐夫人自幼体虚,或是香性太烈……”太医院判迟疑。
苏惊凰取出一份香卷:“这是宴上所用香谱副本,内藏引神香线,但用的是‘沉露灰’,并非致幻香主材。请验。”
太医院判接过香谱仔细一看,面露震色。
“果然非致幻香……长乐夫人之厥,应为旧疾诱发,香气仅为诱因。”
庞若蓉脸色微变:“既是如此,便予以警示,记录一次。”
太子妃见形势逆转,神情淡淡,却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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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东宫香阁。
苏惊凰将香卷放于案上,轻声对李时烨道:“我脱局了。请你帮我,取那残香经。”
李时烨递出一枚玉符:“这是太子印。三日后子时,我送你入旧宫库。”
他顿了顿,低声道:“你母亲未走完的路,我陪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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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沈月如回到寝宫。
她冷冷命人:“将那长乐夫人接出宫,封口,遣回南疆老宅。今后,不准她再进内廷半步。”
她眼神里划过一抹狠色。
“惊凰?呵……既然你走出了第一步,那我也不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