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风席卷,宫道静肃。
那名内侍倒地之时,香烟未散,香气如旧,唯有血从唇角溢出,染红了绣着金龙的朝服一角。
“太医,快传太医!”圣上眉头紧蹙,声音不怒自威。
太医院首领杨太医疾步而入,蹲身诊脉片刻,神情复杂:“回陛下,此人……中毒。”
“中毒?”这一句话犹如惊雷,震得众人俱变颜色。
苏惊凰面色一白,手指微颤,却稳稳立于原地,不动如山。
杨太医继续道:“此毒极隐极寒,与常见毒性不同,若非火香之引,难以察觉……而他倒下之前,恰闻了此香。”
这一句话,己是含沙射影。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射向苏惊凰,有怀疑、有探究,也有冷眼旁观。
圣上的目光从杨太医转向苏惊凰,沉静如渊:“惊凰,你有何话说?”
苏惊凰盈盈一礼,声音微颤,却透出清晰坚定:“回陛下,此香由臣女亲调,所用药材皆经尚香局封检,未曾掺杂旁物。臣女虽才学浅陋,但绝不敢于圣驾前妄行。”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道小小封条:“此香制成后,即以皇印封存,尚香局林怀清大人可为证。”
圣上微微侧首,林怀清立于侧,拱手道:“确如苏姑娘所言,香料封印完好,我亦曾亲试香样,无异。”
“那就奇了。”圣上冷哼一声,看向那地上尚未被抬走的内侍,眼神微冷,“太医,此人近日与谁亲近,曾赴何处?”
杨太医低声附耳回禀,不远处李承渊亦侧身倾听。
“他近日频入翊玄宫,前日曾随人送物入安妃寝殿……”
话未说尽,李承渊眼神一动,眸中浮现一抹寒意。
而后宫之中,一盏香炉悄然冷却,香灰下,一点黝黑粉末似是未燃尽的香芯,幽幽发凉。
安妃站在窗前,听着身后婢女低声回报,唇角慢慢泛起一抹浅笑:“果然……她也不过如此。”
**
宫宴结束后,凤仪司一片沉寂。封兰芷紧紧关着门窗,低声道:“主子,您真不怕他们将此事扣在您头上?”
苏惊凰闭目养神,声音缓缓:“怕,当然怕。但越是此刻,越不能乱。”
她睁开眼,神情清冷如玉:“那香我调制时便己察觉,有人试图以龙涎为引掺入寒毒。我将整炉重炼,烧尽三炉才成现在的香。可有人提前拿到‘未成’之样,并放在他人身上——目的,不是要杀他,而是要借他,引出我。”
封兰芷倒吸一口气:“主子是说……那人,是死士?”
“不,是弃子。”苏惊凰站起身来,眼神清亮,“他的死,只是试探,看陛下会否疑我,看凤仪司是否能顶得住。”
“若我们慌了,便中了局。”
封兰芷怔怔出神,忽然间意识到眼前这个曾经在香炉前沉默良久的女子,己非初入深宫的温婉香女,而是能在权谋杀局中稳住阵脚的凤仪之主。
**
而与此同时,李承渊却召见了林怀清。
“大人,”太子淡淡地开口,“你向圣上保她无辜,可曾真心相信?”
林怀清微微一顿,道:“臣不敢妄言,只知香方确为无毒,至于旁人手段……臣也不清楚。”
李承渊冷笑一声:“好一个不清楚。她若真被推上高位,将来连本宫也要看她眼色行事?”
林怀清低头,不言。
李承渊盯了他片刻,冷声道:“盯紧她,再有异动,立刻禀我。”
“喏。”
**
夜深人静,宫中天光如墨。
苏惊凰站在凤仪司院内,看着夜色,轻声道:“他们动手了。”
封兰芷低声问:“主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们先不动。”苏惊凰望向尚香局方向,眼神幽深,“等他们再出一次手……我自然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香为引,局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