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双手稳如磐石。花房承重柱上的特殊玻璃在高温下发出细微的龟裂声,像极了沈夜每次发病时她听到的、他颅骨内神经断裂的声音。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耐心。"沈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欣赏歌剧般的愉悦。他指尖的雪茄烟灰簌簌落在她脚边,火星在恒温系统制造的虚假春风里明明灭灭。
林晚没有回头,枪口又推进半寸。玻璃内部开始浮现蛛网状裂纹,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沈夜。"这是你教我的——完美标本需要精确到秒的死亡时刻。"她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花房的玻璃共振般嗡嗡作响。
远处传来警笛声,忽远忽近如同濒死者的喘息。沈夜突然轻笑出声,他解开西装纽扣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准备一场华尔兹。当第一块钢化玻璃从穹顶崩落时,他正从口袋里取出天鹅绒首饰盒。
"陆沉学长比预计早到了二十三分钟。"沈夜用齿尖咬开盒盖,蓝钻在火光中泛着毒药般的幽光,"我弟弟果然在监控系统里做了手脚。"
承重柱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晚在气浪袭来的瞬间被沈夜按进怀里,她闻到他衣领上残留的镇静剂味道——那是今早她偷偷调换了他日常药剂的结果。无数玻璃碎片在空中凝固成璀璨的星环,像极了沈夜母亲自杀那晚的银河。
"看,晚晚。"沈夜将项链扣在她渗血的脖颈上,冰凉的钻石贴着她跳动的颈动脉,"现在你和我一样,都是谋杀者了。"他的瞳孔在火光中扩张成漆黑的深渊,映出她背后正在坍塌的玫瑰园。
爆炸声从地下实验室的方向传来,冲击波震碎了最后几块完好的玻璃墙。林晚在漫天纷飞的香水月季中看到监控屏幕的残影——那是沈墨轮椅的一角,他苍白的指尖正从键盘上缓缓抬起。
"沈墨在等你。"林晚突然抓住沈夜的手腕,将他推向即将断裂的地板接缝处,"你亲爱的弟弟刚刚远程启动了自毁程序。"她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真实的颤抖。
沈夜却笑了。他抚过她染血的脸颊,在第二波爆炸的气浪中将吻印在她颤抖的眼睑上。"但选择权在你手里,我的共犯。"他松开手的瞬间,整片钢架结构如同被抽去骨肉的蝴蝶翅膀,轰然坠向地下实验室的方向。
警笛声突然近在咫尺。林晚看见陆沉的身影在火场外时隐时现,他的喊声被特殊玻璃最后的隔音效果滤得支离破碎。蓝钻项链突然变得滚烫,她低头发现钻石内部竟闪烁着微型定位器的红光——和沈夜母亲遗物里那枚一模一样。
"完美。"沈夜在浓烟中对她行了个谢幕礼,他的身影开始被涌入的消防水柱切割成模糊的色块,"现在全世界都会看见,沈氏集团的标本师是如何被自己的作品反噬的。"
当最后一块玻璃在高温中熔化成液态时,林晚听见了沈墨的轮椅碾过碎玻璃的声音。他在火场边缘停下,膝盖上放着那台从未离身的银色笔记本。屏幕上是实时跳动的股权变动数据——沈夜的份额正在以每分钟5%的速度消失。
"姐姐。"沈墨的声音通过笔记本扬声器传来,机械而冰冷,"您还有西分三十秒做出选择。"他调出监控画面,地下实验室的某个角落,被乙炔熔穿的钢门正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标本罐。
林晚的指尖触到腰间硬物——那是今早从沈夜药盒里偷走的备用钥匙。火光突然大盛,她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在满是裂痕的玻璃残墙上,与二十年前沈夜母亲的剪影完美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