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站在温室中央,指尖轻轻触碰那些干枯的花瓣,它们便簌簌落下,像被烧焦的蝴蝶翅膀。他的皮鞋碾过一地暗红,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骨骼断裂的声音。温控系统的显示屏闪烁着警告的红光,恒春的假象被打破,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甜腻。
"园丁在哪里?"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站在角落的管家浑身一颤。
"少爷,老周他...他今早请了病假..."
沈夜缓缓转身,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像是戴着一张精致的金属面具。"病假?"他微笑起来,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我的花都病了,他怎么能生病呢?"
管家不敢抬头,只听见皮鞋踏过瓷砖的声音渐渐远去,如同某种掠食者的脚步声。
林晚站在三楼走廊的窗前,看着沈夜的车驶出庄园。她将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指纹——她昨天故意留下的。温控系统的异常己经持续三天了,那些植入的次声波频率正在发挥作用,就像她计划的那样。
她转身走向沈夜母亲的旧书房。这间屋子被保留得如同时间胶囊,连桌上的钢笔都保持着三十年前的角度。林晚的手指滑过书脊,停在一本植物图鉴上。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沈夫人站在花房中,身后是盛放的玫瑰,而她手中握着一把园艺剪,刀刃上沾着鲜红的液体。
"找到有趣的东西了?"
林晚猛地回头,沈墨的轮椅无声地滑入房间。这个少年总是像幽灵一样出现,苍白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是随便看看。"林晚合上书,心跳却加快了。沈墨知道多少?他是否察觉了她对温控系统的篡改?
沈墨转动轮椅靠近,手指在书架上轻轻一点,暗格应声而开。"哥哥讨厌别人碰母亲的东西,"他递过一个牛皮纸袋,"尤其是你。"
纸袋里是一叠医疗报告,首页印着"蚀骨计划:记忆重组药物临床试验"。林晚的指尖微微发抖,她看到了母亲的名字——林雅,参与日期正是她失踪前一周。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沈墨歪着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因为我想知道,当你发现沈夜不是唯一的怪物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玻璃花房的地下室里,老周被铁链悬挂在半空。他的皮肤上爬满藤蔓状的淤青,手腕处插着透明的输液管,淡绿色的液体正缓慢注入他的血管。
"知道玫瑰为什么会枯萎吗?"沈夜戴上橡胶手套,动作优雅如同准备一场手术,"因为它们吸收了太多恐惧。"他拿起注射器,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但你会让它们重新绽放,对不对?"
老周浑浊的眼睛里溢出泪水,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他的皮肤开始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血管在皮下扭曲凸起,像是有植物根系在体内生长。
"很好,"沈夜轻声赞叹,"看,新芽己经冒出来了。"
确实,老周的指尖开始渗出绿色的汁液,细小的嫩芽刺破皮肤,在空气中颤抖着舒展开来。他的惨叫声被地下室的隔音材料吸收,只剩下微弱的呜咽,如同风吹过枯枝的声响。
当林晚推开地下室的门时,月光正透过玻璃穹顶照在那个"植物标本"上。老周的身体己经半木质化,头发变成了细密的苔藓,从张开的嘴里长出几朵娇艳的玫瑰。它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像是吸饱了鲜血。
"你来了。"沈夜站在阴影处,白衬衫上沾着点点暗红。他看起来疲惫而满足,像是刚完成一件艺术品的创作者。
林晚强迫自己看向那个扭曲的人形,胃部一阵绞痛。"这是犯罪。"她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冷静。
沈夜轻笑一声,走向她:"不,这是重生。"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玫瑰香气,"就像你对我做的那样。那些头痛...那些声音...你在试图改变我,不是吗?"
林晚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知道了。但沈夜的表情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某种病态的愉悦。
"多有趣啊,"他凑近她的耳边,呼吸灼热,"我们都在试图把对方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他的手指突然收紧,掐住她的后颈,"但标本师只能有一个,亲爱的。"
就在这时,警报声刺破夜空。沈夜皱眉看向监控屏幕,庄园外围的红外线被触发了。画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翻越围墙。
"陆队长真是不懂礼貌,"沈夜松开林晚,整理着袖口,"私闯民宅可是重罪。"
林晚趁机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玻璃墙。她看到沈夜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银色手枪,动作熟练地上膛。枪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别担心,"沈夜对她微笑,眼神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标本造型。"
当沈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晚颤抖着掏出藏在袖口的U盘。这是她从沈墨那里得到的,里面存有"蚀骨"药物的全部研究数据。她最后看了一眼悬挂在空中的园丁,那些玫瑰在他眼眶中绽放,如同血红的泪滴。
玻璃花房外,陆沉正躲在灌木丛中,手中的信号干扰器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头顶的橡树上,一个微型摄像头正缓缓转动,将画面实时传输到沈墨的电脑屏幕上。少年看着监控画面中即将相遇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让我们看看,"他轻声自语,"谁的标本更完美。"
夜风吹过庄园,带来玫瑰的香气和隐约的腐烂味道。玻璃花房的恒温系统再次发出嗡鸣,这一次,它播放的是只有特定频率才能听见的、人类濒死时的脑电波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