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玻璃穹顶时,林晚听见了那声细微的脆响。像是冰层下潜伏了整个冬季的游鱼突然撞破水面,那道裂痕从花房西北角的钢架接缝处蜿蜒而下,在晨光中折射出蛛网般的银色纹路。
"别动。"沈夜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带着薄荷漱口水的气息。他左手扣住她的肩膀,右手己经抚上那道裂痕,"温度控制系统出了点小问题,昨晚室外降到零下五度——你冷吗?"
林晚注视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三天前沈墨制造的电路故障后,花房的恒温系统确实开始不稳定。她故意让后颈蹭过沈夜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那里还沾着今早新闻里报道的第三任未婚妻坠楼现场的灰烬。"比起这个,"她指向裂痕末端一朵用指甲油画的白色小花,"我更想知道这是什么。"
沈夜的手指突然收紧。林晚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类似玻璃碎裂的震颤,那是他发病前兆。但下一秒,男人却松开钳制,从古董衣柜里取出一条珍珠白的真丝长裙。"换上它,我就告诉你。"裙摆在他手中展开时,林晚闻到了防腐剂掩盖下的血腥味——这是沈夜母亲自杀时穿的裙子。
"系统显示室内温度22度。"沈夜用遥控器调高空调数值,液晶屏蓝光映在他瞳孔里,像两簇幽暗的鬼火,"但你的体温一首在36.2度以下徘徊。"他突然掐住林晚的腕骨,"你在害怕?"
林晚任由他把自己拽到等身镜前。镜子边框镶满碎玻璃,是上周被她砸碎后又重新熔铸的。"沈先生连这个都监控?"她故意让裙裾扫过沈夜的膝盖,"那您应该也知道,人类在策划谋杀时体温会下降0.3度。"
沈夜低笑起来。他替她系腰带的动作像在给标本绑标签,指尖划过脊椎时在林晚背后写下"7:30PM"。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死亡游戏——每当沈夜发现她藏匿的证据,就会给出新的处决时限。
"转过来。"沈夜突然命令。他手指插进林晚发间,从她盘发里抽出一根钢丝发卡。那是昨天送餐女佣偷偷塞给她的工具,顶端还沾着主控室电子锁的金属碎屑。"我母亲也喜欢把凶器藏在头发里。"他将发卡按进林晚掌心,金属棱角割破两人皮肤,"不过她选的是动脉。"
鲜血滴在珍珠白的裙面上时,林晚在内衬摸到了凹凸的针脚。借着穿衣镜的反光,她看见丝绸衬里用黑发绣成的字迹:**沈氏精神药物活体实验记录**。右下角还有斑驳的血指印,像是临终前用指甲硬生生刻上去的。
"看来你找到了今天的惊喜。"沈夜突然扳过她的下巴。他此刻的表情让林晚想起实验室里被电击的猴子,那种混杂着痛楚与欢愉的痉挛。"知道为什么选今天让你穿它吗?"他掀开裙摆,露出内衬上大片的暗褐色,"十年前的今天,母亲发现父亲用精神药物控制实验对象时,那些'志愿者'正穿着这条裙子彩排婚礼。"
窗外传来轮椅碾过碎玻璃的声响。沈墨的身影投在裂纹蔓延的玻璃墙上,像一条游进蛛网的灰鳗。"兄长又在对林小姐进行情景再现治疗?"少年黑客的声音通过隐藏扬声器传来,"建议调取监控对比,母亲当年撕的是左袖口内衬。"
沈夜瞳孔骤缩。林晚趁机扯下整片绣着证据的内衬,丝帛撕裂声里,花房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温控系统彻底失效,玻璃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整个穹顶。无数道折射的光束中,林晚看见沈墨轮椅扶手上闪烁的红色按钮——那是远程操控系统的终端。
"你以为他在帮你?"沈夜突然大笑。他拽着林晚撞向裂纹最密集的玻璃墙,飞溅的碎片里,她看见自己背后不知何时被贴上了微型追踪器。"我亲爱的弟弟只是在收集数据,"沈夜舔去她耳后渗出的血珠,"就像我们父亲当年对待那些'新娘标本'一样。"
警报声中,裙摆内衬的血书遗嘱正被林晚藏进大腿内侧的伤口里。那里还埋着三天前从沈夜袖扣里取出的微型芯片,此刻正随着她的脉搏一跳一跳地发烫。当第一块玻璃从三十米高的穹顶坠落时,她听见沈墨在电流杂音里轻笑:"林小姐,您猜那些活体实验的最终阶段...需要多少摄氏度?"
恒温系统彻底崩溃的瞬间,整个玻璃花房下起了晶莹的冰雨。林晚在漫天坠落的碎片中数着心跳,沈夜染血的嘴唇正顺着她脊椎往下计数,而沈墨的轮椅碾过满地晶亮,将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向东南方——那里,陆沉的警车正切开晨雾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