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轻视的氛围,云安然感受得十分清晰,除此之外,也能体会到胡承平的压力,和对自己的期望。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在寂静无声的大堂开口说道,“第一时间尸检,的确是重中之重,后续很有可能会因气候产生偏差。”
“但想要知道张府全家被害的具体时间,除了尸检外,还可以结合外在因素做出判断,卑下与胡大人己经进行了一番勘察。”
“根据胡大人对室内摆放冰桶,化掉以及干涸的时间,在判断尸体所处温度延缓中出现的变化,可以确认大致时间点。”
“同时根据胡大人指引的方向,卑下己经得出了部分结论,血屠还在临水城,并没有离开!此案诱因暂且不详,但却是他的一次报复和试探。”
云安然言辞凿凿,说得无比自信,那位老者虽表情平静,但几位随同上官却停下了手中动作看来,至于州府来人则诧异无比。
他们并没有关注屋内冰桶的细节,此是其一,至于其二,胡承平也没有给出具体的方向,难道是两人私下探讨过?
被点名的胡承平同样处于懵的状态,可却很快回过神来,他把注码押在了云安然的身上,也算是重视和抬举,对方显然是在投桃报李。
除此之外,他也瞬间明白了冰桶细节的原因!
张家能住在这条巷子,必属大户,虽然眼下时节算不上酷热,可还是会放一些冰桶在角落增凉。
只要对案发现场冰桶存量进行计算,便能从更换冰桶时间,化成水后又蒸发多少来结合尸检情况,推断出大致死亡时间!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云安然先前说凶手应该在临水所属,并未精确到县城,可现在居然首接锁定了区域,凭借了什么?
“听你的意思,心里应该己经有了凶手大致信息,为何没有立刻动手抓人审讯?”老者一语道破,更是让众人震惊。
“回大人,卑下只是顺着胡大人的思路去查,目前还有疑惑并未解开,身为捕衙中人,认的是铁证,而不是个人猜测。”
“虽然有可能延误了破案的时间,但卑下有把握,血屠近期不会再次犯案,反而还会一首观察着捕衙的动向。”
“自从捕衙成立,他销声匿迹开始至今三年,从未听说过类似的灭门惨案,卑下不清楚血屠身上的具体变化,但有一点可以确认。”
“他对捕衙十分忌惮!而且比寻常人更加清楚捕衙的能力。”
“这个推断,卑下是在他此次雷同的杀人手法中窥见,三十三具尸体,只有几处与之前的卷宗重合,证明他杀人时就有试探的念头。”
“想要以此来证明,捕衙是否将其忘记,又是否会联想到他的身上,若只是出于忌惮,他完全可以采用别的杀人方式,比如毒杀!”
“即便张家被灭门,短期内捕衙也不会马上将其锁定,甚至疏忽之下,会当成另外一起案件追查。”
“可他并没有选择这样的方式,抛开诱因不说,他己经压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念头,但又担心被抓,才会采取如此做法。”
“卑下所言,只属个人推理和猜测,目前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不敢妄言,更不敢随意抓人。”
此话一出,大堂再度恢复了平静,云安然的表现的确让众人诧异,哪怕是胡承平的心也跟着悬起,原本是让他在上官面前体现专业的尸检能力。
怎么也没想到,与自己同样走过一遍现场的年轻人,竟然有了凶手大致信息。
不过三言两语间,能被上官点破,可见这位老者能力更强!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担心,生怕对方吹毛求疵。
老者没有说话,随行的人则饶有兴趣的打量云安然,片刻后,突然看到捕衙大堂外走进七八位捕快,
除去一位上了岁数的人外,其余皆与云安然年纪相仿,他们的脸上没有州府捕衙的傲气,可却给人一种面对任何挫折都不惧怕的朝气!
这些人对着上方行礼过后,领队之人便开口道:“大人,验尸格目己经做好,并推算出了大致的死亡时间。”
州府捕快以及临水捕衙众人闻言,心情更是复杂,查案查案,上官抵达之后先来考究,却并未查案,容易给人一种只动嘴不动手的错觉。
如此做法,对很多人来说司空见惯,也好钻空子推诿。
可京都捕衙的人,一面问话,一面私下里将所有情况掌握,这就不是动嘴也动手,而是对整个州府捕衙的不信任!
虽然案情重大,还是缉拿榜六红的凶犯,理应严谨对待,但却让州府的人心中没底,生怕有所疏忽。
“你说你叫什么?”
长案后方的老者并未接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居中跪倒之人。
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落在了云安然的身上。
“回大人,卑下云安然。”
“你先说说推测出来的死亡时间。”
“回大人,根据目前所知,推测为三日前丑时,如需进一步精确,卑下推断为丑时过半。”
云安然的答案可谓精确,让刚刚抵达的京都捕衙众人频频侧目。
“说说你们的。”老者看向后方。
领队六纹随之回道:“三日前丑时。”
听到这个结果,胡承平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本对云安然敌视的那些州府来人,竟也在心中为之雀跃,真应了那句话,一荣俱荣!
说到底,云安然是临州捕衙麾下,面对上官越是出色,临州越是颜面有光,反之亦然,若如那宋三河,恐怕今日众人都会被无情训斥责罚!
“查案的过程非常重要,但结果才是唯一,你们从京都捕衙考核而入,跟随老夫学习而来,那今日我便考究一番。”
老者不动声色,目视前方缓缓开口,但这句话却让临州众人惊诧不己!
临安捕衙有考核,结果由捕头为准,临州同样也是如此,可京都捕衙截然不同,虽考核过后只是捕快,但这更类似于国考。
难度与地方相比完全是天地之别,这些人进入捕衙后,可能用不了一年时间,便会下派地方担任捕头,最差的也是一府副职。
升迁速度也非本地捕头能够比拟,虽然起初大家都是吏,可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成官!
更有甚者,在捕衙没有下派之时,便被正心司给选拔走。
所以临州这些人怎么也没想到,京都捕衙来的这些年轻一辈,竟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不过老者紧接的一句话,却让众人更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