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觉得累,往后便不必绣了。”李延钧脱下身上的首裰,轻声说道。
文希听后便更是沉默。
李延钧见坐在床边的小人儿垂着头,有些无奈的道:“做绣活费眼睛,不让你绣还不好?”
他是男人,有时觉得这丫头心思太过细腻,什么都放在心里。
文希终于抬起头看他,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她便有些认真的道:“妾身听说大人的衣裳向来都是云绣纺的程娘子包办的。”
她说过后又有些紧张的握紧手指,实在是僭越了。
即便那程娘子是他的人,她又能做什么呢?
李延钧错愕了一瞬,好像有些明白症结出在了哪儿。
他走近文希,把她拉入怀中,“我还说是怎么了?原来是打翻了醋坛子。”
说着用手去刮她的鼻子:“云绣坊是我的产业,要是夫君的衣裳不找最厉害的绣娘做,岂不吃亏?”
他顿了顿,“何况……程娘子是有丈夫的人,那人前些年走西域商道,便没能回来。”
文希被他说得脸颊通红,又看他面上似有痛色,“程娘子的夫君是大人的人?”
“嗯,你以为我那些产业是如何来的?”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李延钧神情肃穆,不再似方才调侃的语调。
早些年他初入仕途,什么都需要银子。
但又不愿向府里张嘴,属实走了不少辛苦的门路。
后来,随着财富的越积越多,这做生意的兴致便渐渐淡了。
寥寥数语,文希确能感觉到话里的苍桑之意,可李延钧也才二十多岁。
想到他也是母亲早逝,又摊上李老太太这样的继母,心里不免生出些疼惜来。
她把头往他怀里埋进去一些。
李延钧也感觉到了怀里人儿的依赖,笑着摸摸文希的头,“衣裳想做便做,不想做就丢给绣娘,可知道?”
“嗯。”双手试探着去抱他的腰,他的身上有种好闻的松木香,想到这或许也是那细心的程娘子所为,不由得失笑。
“您身上的香很好闻。”文希低声说道。
李延钧并没有去注意这些细节,不过……他倒是嗅了嗅她的发,是甜白的栀子香。
三月初六,文景结婚。
初西晚,等两人一块躺在拔步床上,文希便与他说起此事,“妾身明日便要回苏府。”
“婚事不是初六么?到时我与你一起回去。”他说着便把文希搂了过来,压在怀里有些用力。
这些日碰上她小日子,两人也只能抱抱亲亲,倒是有些越来越难以抑忍的趋势。
有几次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具身体的异样,文希便呼吸都要放轻些。
她曾建议李延钧去听雪堂里歇息,等他小日子过了再来。
可他也只是嗯一声,到了晚上照旧来海棠院里歇息。
文希不自然的把身子挪远了些,试着认真与他讲道理,“哥哥就妾身这一个亲妹妹,得提前一日回去准备的。”
李延钧这才放开她,轻轻的嗯了声。
是同意了吧?文希心想。
翌日,待她去了雅言堂回来,就见霍礼带着一队护卫站在她的院门前。
见了她便走上前来行礼,“夫人!大人让我护送您回苏府。”
送她回去?他昨日是同意了?
文希看看他身后,“要带这么多人?”
她之前就只见到过霍礼与程子衣,还不知道府里原来养着这么多的护卫。
霍礼却是认真的回道:“最近外面不太平,大人也是怕您有什么闪失。”
最近外面不太平吗?
那他呢?平日上下朝有没有危险?
文希仔细回想着前世的事,隐隐约约记得允新二年初京城倒是连着发生了几桩恶性案件。
朝廷派了人去追查,可却一首未找到真凶。
往往刑部的人发现点线索跟过去,那线人便紧跟着丧了命。
对了,他记得在那之后沈纪安就走到了台前,允靖帝对他极为器重,不过两年后便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
难道二表哥就是因为此案立的功?
“夫人!”霍礼见她蹙着眉不说话,便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文希摇了摇头,问起李延钧:“大人身边可有充足的护卫?”
“暂时有程子衣带着几人在大人的身边。”霍礼不敢与她说李延钧己经把大部分拨到了她这里。
他又拿给文希一张礼单,“夫人!这都是大人昨儿让吴伯准备的贺礼,若是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可去库房里取。”
文希颇为意外,要给文景的东西她之前就备好了,没想到李延钧这边还有。
连同礼单一同送上的还有一枚库房的钥匙。
想着李延钧那些财产,文希觉得有些烫手,便没有马上去接,不想夏荷却是帮她拿了。
她心里暗暗发笑。
再坐到马车上,她手里掂着钥匙,不免对夏荷道:”姑娘我如今的银子也不少了吧?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的……这么的……”
后面的话文希说不出来。
春桃却在旁边插嘴道:“嗜财如命。”
几人都忍不住发出一阵闷笑。
夏荷涨红着脸,“主子!给了不要,反而不好,这可是您说的。”
这倒是大白话,不过她还是纠正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而不行,反受其殃。“
文希觉得这丫鬟的胃口不小,以自己前世那样的家当,可见是饿着了她。
奴仆成群,护卫森严。
她们这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但见到马车前挂着二品大员的牙牌,又都默默的退到两旁。
肖明怡与兄长从首饰店里出来刚好遇上这一幕。
过几日明怡便要出阁,肖明秦作为兄长来帮她添妆,方才花费了不下上千两的银子。
“好像是李府的车驾。”丫鬟小声道。
肖明秦看着那样的阵仗,不免失笑。
前不久李大人刚擢升了吏部尚书、兼内阁首辅之位。
还不到而立之年,那份持重淡然己不知强过他们多少。
听说李大人极宠这位新娶的小妻子,有人好几次看到他的护卫在聚鲜阁置办精品宴,说是打包给府上的夫人。
肖明秦想到那位玉软花柔的女子,心里微微怅然的同时,又有几分欣慰。
“兄长……你在看什么?”明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