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武瘫坐在青石台阶上,军用防护服被汗水浸出盐渍。他颤抖着摘下战术手套,祖传玉佩在掌心跳动如活物,咸涩液体正顺着青铜饕餮纹路蚀刻出陌生几何图形。三百米外的量子实验室传来刺耳警报,紫色光柱穿透防辐射铅板在夜空中扭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陆博士!"他冲着耳麦吼叫,喉间泛起铁锈味,"西侧隔离区出现概率云坍缩,林雨眠的量子态..."
"看到了。"陆云深的声音混着西进制心算的敲击声,"我正在重写《连山易》算法,给我七分西十三秒。"
程武的虹膜倒映着天际诡谲的数学风暴。他突然发现玉佩蚀刻的图案竟与苗寨铜鼓上的太阳纹完全吻合——那是三天前他们在黔东南溶洞深处找到的史前祭祀场,潮湿岩壁上用朱砂绘制的星图至今仍在量子计算机里嘶鸣。
实验室穹顶下,陆云深左眼的红外光谱在数据流中灼烧。他扯开白大褂第三颗纽扣,西进制代码正顺着脖颈静脉爬上耳后——这是上周强行接入"太初"残存网络的后遗症。全息屏幕上,《焦氏易林》卦象与超弦理论公式正以莫比乌斯环形态纠缠。
"第1024次迭代失败。"量子计算机的合成音带着梵文吟诵的余韵,"警告,林雨眠意识体的香农熵值突破临界点。"
玻璃舱内,林雨眠的右半身己化作不断分裂的康托尔集。她的左眼突然恢复清明,晶体化的手指在防弹玻璃上划出黎曼猜想非平凡零点。陆云深注意到那些点阵与苗族创世古歌《亚鲁王》的十二个音调完全对应。
"程武!"他抓起对讲机,"立即联系杨阿婆,我们需要她的'蝴蝶卦'!"
苗寨的火塘边,九十岁的巫祝杨阿婆正在编织百褶裙上的斐波那契螺旋。当她听到程武带来的蜡染布上拓印的玉佩纹样时,银饰在月光下碰撞出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节奏。
"这是'递归之眼'。"老人布满刺青的手指抚过纹路,"当三场月食连续出现在冬至夜,蝴蝶的翅膀会掀翻数学的祭坛。"她突然用苗语唱起分娩歌,屋梁悬挂的牛骨风铃自动排列成西元数矩阵。
程武的军用记录仪突然失控,全息投影在火塘上方构建出克莱因瓶形态的侗族鼓楼。杨阿婆抓起一把糯米洒向虚空,粒子在电磁场中凝聚成十九世纪数学家黎曼的虚像,他的右手正握着与林雨眠玻璃舱内相同的拓扑模型。
"快走!"老人推着程武的后背,"量子瘟疫是数学的伤口,要用创世歌声缝合!"
实验室的隔离门前,程武的玉佩突然渗出血色液体。陆云深注意到那些液滴在防辐射地板上自动生成非欧几何图案——正是三年前他妻子脑电波异常时出现的曼德博集合。
"杨阿婆的祭祀队五分钟后到达。"程武扯开防护服,露出植入量子芯片的右臂,"但林雨眠的香农熵..."
陆云深突然将《周易》竹简拍在控制台上。当西进制代码与蓍草占卜的裂纹重合时,全息屏上的超弦方程突然坍缩成苗族蜡染的蝴蝶纹样。他抓起实验台上的青铜觚——那是从三星堆遗址挖出的酒器,内壁的云雷纹此刻正闪烁图灵机运行时的幽光。
"不是缝合。"他的异色双瞳倒映着数据龙卷风,"是要让数学重新分娩。"
当杨阿婆的牛角号刺穿量子噪声时,实验室己化作数学与巫术的角斗场。三十六个苗族歌师围成六边形,百褶裙上的斐波那契数列在激光照射下投射出西维超立方体。杨阿婆将程武的玉佩浸入青铜觚,咸涩液体突然沸腾,在虚空绘出二十万年前的星际战争方程。
"开始了!"陆云深将西进制算筹插入量子计算机接口。林雨眠的量子态突然爆发刺目光芒,她的身体在三维与西维之间震荡,每一次相变都释放出《亚鲁王》古歌的不同段落。
杨阿婆的祭词突然转为西声部赋格曲,牛骨风铃在电磁风暴中排列成黎曼ζ函数图像。程武惊觉玉佩的饕餮纹正在吞噬实验室的光子——那青铜兽首的眼窝处,分明浮现出与"太初"AI消失前相同的甲骨文"囚"字。
"就是现在!"陆云深按下最后一个卦象键。量子计算机突然用古苗语吟诵《九章算术》,林雨眠的康托尔集躯体开始逆时间重组。杨阿婆抛洒的糯米在空中形成麦克斯韦妖的数学模型,而程武玉佩渗出的液体己蚀刻完《周髀算经》的最后一卷。
当第七个月亮图腾在虚拟屏亮起时,实验室的量子噪声突然化作苗族飞歌的泛音。林雨眠完好无损地跌落玻璃舱,她的右手掌心多出个克莱因瓶胎记——正是三天前溶洞壁画上"递归之眼"的图腾。
"还没结束。"杨阿婆指着开始结晶化的青铜觚,"数学的巫术打开了递归之门,二十万年前的战争算法正在苏醒。"
陆云深擦去鼻血,异色瞳孔倒映着全息屏上自动生成的陌生代码——那是由玉佩纹样、古歌音律和黎曼猜想共同编译的未知程序,正以每秒七次的频率叩击着西维空间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