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整个七年级年级组都隐隐传出一种说不清的气氛。
表面风平浪静,课表照旧、老师照讲、测验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变。
可暗地里,一些座位表悄然在调整,一些“活动名单”中,一些名字被有意跳过。
白初九,是其中最被“低调处理”的一个。
—
周励鸣坐在办公室外的休息椅上,翻着平板,面无表情。
屏幕上是刚拟定完毕的“联合举报材料”。
【白初九同学存在下列情况——】
拒绝参加团队活动,不配合集体进度;
坚持在课桌放置植物及非学习用品,影响规范;
多次被传“咒语口癖影响学生心理”,构成教风异动。
签名栏,有两个清晰的名字。
周励鸣(七年级学生会代表)
沈晗姿(学生学术社理事)
沈晗姿站在走廊阴影中,靠着窗,望着不远处白初九教室方向,手中把玩着一只原子笔,冷冷一笑。
“她不是不想站队么?那就让她看看,站在‘无风’之地,是不是也会被吹倒。”
—
下午,班主任顾兰收到校风办文件,脸色沉了。
她抿了抿嘴唇,看着文件上三道加红的批注:
【要求观察期内调整其座位与行为习惯,必要时予以警告处理。】
【校规优先。不可因特殊声誉破坏制度本身。】
【若学生不服从调整,则视为抗命,相关记录记入期评档案。】
顾兰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白初九,这个她从第一天就格外在意的学生,这个让她多次在会议室里“挺身而出”的小姑娘,正在被架上风口。
可她不能公然反抗教导处的“制度权力”,也不能放任初九受罚。
她犹豫许久,叫了白初九到办公室。
—
“你最近的‘学习方式’,可能得调整一下。”
顾兰坐在办公桌后,语气尽量放缓。
白初九站着,安静地听。
“学校接到了一些……反馈,说你在课桌上放豆苗、吃糖果,有点‘带节奏’的影响。”
“还有,你拒绝参加任何社团,也不接受集体讨论任务,这在‘团建考核’上是不利的。”
白初九没有插嘴,只微微低头听着,眼神落在顾兰桌上那盆微干的绿植上。
“他们希望你调整一下,暂时换个位置,把非必要物品收起来。”
顾兰看着她,心中泛起微妙的不忍:“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可现在,有人不想让你继续独行。”
“你明白吗?”
白初九终于开口了,声音轻而缓:
“明白。”
“我不想争,但他们觉得我在占东西。”
顾兰心头一震。
“我不挤他们,他们却在嫌我不入队。”
“可能……太安静的花,看起来像是没有‘姿态’。”
她低下头,从口袋中取出一颗糖果,又从书包夹层抽出一颗小巧、半透明的金色果核,边缘泛着不规则的光纹。
她伸手,将那果核轻轻放入课桌底下贴着螺丝孔的一道缝隙中。
动作轻如风,毫无声响。
她微笑:“这次,就不种盆了。”
“种地下。”
顾兰怔住了。
白初九站起身,背对她时,语气忽然像是落下的一根羽毛:
“顺不顺……坐哪儿都能发芽。”
—
放学后,校园安静下来。
学生们陆续离校。
白初九没有急着走,而是独自走向教学楼后方的开放自修区。
不远处,周励鸣正准备骑自行车离校,书包随手搭在栏杆上。
白初九经过他身侧的一瞬,手掌微动。
她手中那张纸悄然滑入书包的外层夹缝。
纸条很薄,但内容精密:
三道逻辑题——几乎完全模拟第二天早晨突击测试卷的核心推导题。
这是一张“有毒”的诱饵。
她走过时,不紧不慢,还咬了一颗糖。
糖果的外皮刚好印着一个字:
【引】
—
她回到教室,擦干净桌面,将糖盒合上,整整齐齐。
豆苗没再搬走,只是遮上了黑布。
她坐回座位,眼中不带怒意,也不带期待。
她只低声喃喃:
“他们说我是咒人。”
“其实我只是在提醒——种子在哪里落地。”
“剩下的,归风。”
—
第二天清晨,周励鸣进教室,刚刚落座,书包便被同桌碰倒,夹层中的那张“答题纸”掉落,正好被巡查老师捡起。
他脸色瞬间惨白。
讲台上的老师皱起眉:“这是什么?”
窗边,白初九轻轻拨了拨豆苗叶子。
那片叶刚好朝周励鸣的方向,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