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语气断断续续,飘忽不定极其的诡异,听在耳中叫人毛骨悚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庙里的一口窗子却被怪力掀开,接着灌进来呜咽的风声。
这一切落在杨二眼中,更让对亡母显灵之事深信不疑,只是此人有所不知,黑老秦眼下正在外面使劲摇着大扇子,而庙顶上,胡大海和王宝咬牙切齿,正一同拉着那根绑在女鬼腰上的绳索。
“娘!孩儿好想你,孩儿窝囊啊...”
杨二哭的像个泪人,垂着脑袋将头埋进胸膛,发出阵阵哽咽:
“那天,爹用砚台砸死你的时候我就躲在床下,可我却不敢出声...真的不敢啊...”
“我是畜牲,我是窝囊废,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敢救!我恨啊...爹为什么那么狠心,只要一看见他那张脸,我就会想起娘那血肉模糊的头...”
李豫躲在梁柱后听的仔细,眼下也难免露出惊讶的神情,虽然事前己知这杨得水杀死妻子的事,但当这些细节被纰漏出来后,还是叫人扼腕叹息,一个人如何能狠毒至此。
“乖仔,娘不怪你,只恨杨得水那负心人。”
“他一日不死,娘在地下就不得安宁!”
“女鬼”的演技非常不错,语气中夹着刻骨铭心的恨意,而趁着杨二心理防线崩溃之际,她又柔声试探道,“听说那李知县刚正不阿,乖仔何不将你爹的罪证交给他,让朝廷来审判这负心人。”
“娘...”杨二闻言呆呆抬起头,露出那对迷离的眸子:“这些年孩儿的确收集了我爹许多罪证,可是那本册子己经被李知县的人偷走了。”
李豫闻言眼前一亮,连忙朝“女鬼”使了个眼色,后者倒也伶俐,于是连忙问道,那本册子叫什么。
“就叫...”
杨二捂着脑袋突然蜷缩在地上,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李豫见状急得团团转,但眼下却不好催促。
“娘,孩儿头好疼啊!”
“乖仔,你慢慢说,好好想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庙里却发生了出人意料的事情,一阵微弱“硌巴”声中,那根细绳终于坚持不住,竟断了!
“女鬼”从一丈的空中摔在地上,难免发出一声痛呼,这一下,不仅李豫和屋顶上的王宝.胡大海傻眼,就连刚准备起身扶母亲的杨二也目瞪口呆,他望着半空中那截短绳顿时明白了一切。
“淦霖娘!你不是我娘!”
“你究竟是谁?竟敢骗我,我要杀了你!!”
杨二双眼赤红瞬间陷入狂暴,跌跌撞撞的朝妈祖像冲去,看架势是要将这假冒自己母亲的家伙掐死,见状李豫暗骂一声,只好从柱子后面跳了出来。
“久违了杨公子,先不要激动。”
“是你?我明白了...”杨二清醒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他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接着冷笑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李大人精心策划的,真是难为你了。”
“嗨...为民除害,谈不上难为不难为的。”
李豫脸上的尴尬一瞬即至,接着正色道,“方才的话本官都听见了,你父亲果真心狠手辣,实不相瞒本官欲将其除掉,不知杨公子可否助我?”
“李大人啊李大人,你真是有意思。”杨二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鼻涕眼泪糊满了脸,又胡乱抹了一把:
“大人可曾听说,天底下有儿子状告父亲的道理?”
“杨得水该死!可他也是我的父亲,说到底,这只是我们父子俩的仇怨而己,跟你这个外人有何干系!”
“跟我没关系,但跟我这个徐闻知县就有关系,杨得水虐杀结发妻子,贩卖劳工走私鸦片,天人共愤,难道你也要跟他一条道走到黑?”李豫轻轻一叹后劝道:
“就算不考虑别的也得为你娘想想吧,她死的那么惨,至今被扔在乱葬岗,说难听点骨头架子都被虫子啃完了,而你爹这个杀人凶手呢,却整日住在大宅子里喝喝茶.赏赏花,落得个逍遥。”
“我要是你娘,定会被阁下这个不孝子气的活活从地底下钻上来!”
这些话落在杨二耳中,首接令其再度陷入癫狂,这家伙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就连五官也变得扭曲:
“你懂什么!”
“你们这些人只会说漂亮话,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生不如死啊...成宿成宿的做噩梦,梦里都是我娘那血肉模糊的头颅...我没用啊...连找杨得水对质的勇气都没有。”
杨二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说起话来颠三倒西.答非所问,说着说着又抱头痛哭起来,这时,黑老秦.王宝.胡大海几人也纷纷到场,看着这一幕后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让他哭,哭完再说。”李豫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都极度不耐烦之际,这杨二终于哭不懂了,顶着红肿的双眼茫然的扫了一圈,最终又停留在那位李知县的身上,他目光闪烁像是做了个很艰难的决定。
“我可以跟你们合作,不过李大人,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放过我哥,还有,事成之后为我娘重新找块风水宝地。”
“这是两件。”
“你答不答应?”
李豫点了点头,道,“成交!”
“好,你这个狗官说话办事还是靠谱的,我便先信你一回。”杨二的话让众人目光不善,但他仍自顾自的诡异一笑后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那本册子己经在你们手里了。”
“这些年,我所知道的杨得水交易地点.时间.货物都记录在其中,只是这天底下除了我,谁来也是看不懂的。”
听到这话李豫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眼神一变连忙问道,可是那本“玉笋辩疏”?
“不错。”杨二惨白的脸升起一坨红晕,不过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解释道,这本册子一定要对照千字文,并以特殊的方式来读,才能获取有用信息。
“没想到吧呵呵...杨得水老奸巨猾,可哪怕这本册子摆在他眼前,这老登也从未怀疑过。”
“那是,阁下可比你那个死鬼老爹聪明多了。”见这杨二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自豪,李豫见状微微一笑,适时拍了个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