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副使终于走了,不过隔壁海康的庞知府却闻讯来到徐闻。
“老弟,这老东西是出了名的难缠,这回可有难为你?”庞知府搓了搓手干笑道,“咱哥俩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不敢有啥隐瞒。”
“没有啊。”
李豫挠了挠头,“我觉得这个黄副使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杨家的案子人家还帮我遮掩呢。”
“这就奇了他妈勒个逼的怪了...”庞知府啐了一口,满脸愤慨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这老东西前两年来过雷州查案,那时老哥我天天好吃好喝招待,女人和银子更是天天送,就想着能与之结个善缘,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老东西照单全收,回按察使司后却将了我一军,说老子我品行不端贿赂上官,哼...幸好平时没少给佟大人送钱,这事最后才不了了之。”
李豫听的哑然失笑,心道这黄副使的脾性着实有些古怪,不过眼下他还有另一件紧要事,“老哥可否给徐闻拨些火炮,徐闻常遭海盗荼毒,仅靠那点火枪我心里实在是没谱啊。”
庞知府愣了愣,接着将脸一沉:“这事不太好办...”
“武备火器俱由兵.工二部管理,除了广州.福州这些重镇设有官办军械局,咱们这些地方官是无权擅立铳炮局,或调遣工匠造火器的,如果要造也得督抚核准才行,否则将会被视为谋反。”
李豫听罢暗自心惊,自己之前便令徐闻的工匠打铳,那时还没想许多却不知后果如此严重,正当他思量之际,庞知府的话再次传来,“铳炮我是帮不了你的,你要想造就只能自行招募匠人,还得把事做的隐秘些才行。”
“海康倒是有少许能造铳炮的匠人,你可暗地招募,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庞知府告辞之后,李豫将胡大海叫来,并叮嘱他去隔壁海康办这件事,而胡大海听完事情的经过后,亦是十分疑惑。
“大哥,这个老庞有些奇怪啊。”
“咱们虽拿捏了他的把柄,可也用不着这么体贴吧,瞧你们俩现在的模样简首比亲兄弟都好。”
李豫笑道,“他这可不是体贴,而是为自己考虑,你想想如果徐闻老是被海盗荼毒乡勇又挡不住,我这个知县定然会获罪,可他这个知府同样也不会好过。”
“牵连不牵连的先不说,一旦再有前几日那般规模的海盗入境,将咱们杀的落荒而逃,下一步倒霉的是谁?海康离徐闻可就近在咫尺,他老庞能睡得着觉么。”
“哈哈不愧是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胡大海呲牙竖起大拇指,接着说道,飞云寨那数十号老弟兄己在路上,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徐闻。
“太好了!”
李豫闻言欣喜不己,目前他所掌握的徐闻民团规模己达到了五六百,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民团内部缺乏骨干,有了这些老兄弟的帮忙,自己的掌控力将会强上几分。
两人正在交谈之际,却忽有快班衙役闯入,此人先是做了个揖接着将一封信递上,恭敬道,“大人,有人将这玩意送到衙门外,是给您的。”
“谁送的?”
“小的也不清楚。”
李豫皱了皱眉将这封信拆开,他仅扫了一眼便面色阴沉,随后将其揉作一团,“妈的,这麻烦真是没完没了。”
胡大海心中疑惑于是将那纸团展开,旋即也陷入沉默,半晌后他掩好门窗低声道,“大哥,这小子是如何得知咱们的秘密,要不要让老黑带些弟兄提前埋伏,将其给做了!”
“不必了,此人怕是没那么好杀的,否则也不会约我在北和墟相见,这儿可是徐闻的地盘。”
当夜子时。
李豫换上常服乘着快马与黑老秦一同来到徐闻县的西北海岸处,今夜月光明媚将大地铺上一层银霜,不过李豫可没功夫欣赏这副美景,相反他的脸上布满阴霾。
两人等了许久,大约过了三柱香的时间,才见一艘挂着渔灯的小船从远处飘来,李豫见状眼神一凝,只见那船靠岸后从上面跳下一名着青袍的壮硕男子,其身材挺拔额头高高隆起,模样大约在西十出头。
“是你?”李豫眯着眸子打量着这家伙,却发现对方也笑吟吟的注视着自己,并装模做样的拱手道:
“洪门雷州分舵舵主吕长空参见知县大人,呵呵...今晚的夜色很美啊,只可惜李大人满心忧愁,对这美景视而不见。”
“天地会...还是分舵主,阁下真是好大的来头。”李豫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这可是徐闻的地盘,你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怕!怎么不怕?”
吕长空故作严肃状,“所以在下在出发之前,己将大人的秘密告知心腹,我那些下属都是大嘴巴,倘若在下今夜没回去,他们定会将您劫杀朝廷命官,并冒名顶替一事编成顺口溜,在广东各府县的天桥底下天天讲,讲个七八十遍。”
“额贼你妈!”黑老秦闻言勃然大怒,忍不住摸出牛耳尖刀作势就要干仗,谁料那吕长空见状却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这位壮士听口音是西北人吧,果真是一身匪气,李大人还是要多管管你的弟兄,否则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识破。”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李豫制止了黑老秦,随后寒着脸询问,“阁下究竟想怎么样?”
“李大人快人快语在下佩服,那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在下并无恶心,而只是想与您合作,也就是互惠互赢。”
“合作?”
李豫面无表情,“我只是个七品知县,而且还是假的,如何配跟你们洪门合作?”
“你是真是假不重要,只要是徐闻知县就行。”吕长空郑重道,“不过在下要纠正一点,想与你合作的不是洪门,而是洪门雷州分舵,也就是我这个分舵主。”
此人的话似乎大有深意,让李豫不禁陷入沉思之中,听这家伙的意思,雷州分舵和洪门总舵不是一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