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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微亮，小枫还蜷在锦被里睡得正香，外头却己乱成一团。
“来人，替公主更衣梳洗！”永娘推门而入，脚步急促，神色慌张，口中高喊着，几步就到了床前。
小枫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声音软软地嘟囔：“永娘，你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她话音未落，就被一群宫女团团围住，麻利地掀被、穿衣、梳发，一阵风似的动作让她彻底没了睡意。永娘端着一盆冰冷的洗脸水走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九公主，快清醒清醒，方尚仪再有半柱香就要到了。”
小枫被冰水一泼，猛地一个激灵，眼睛刷地睁开，头发上还挂着几滴水珠：“方尚仪是谁？”
永娘一边替她擦拭脸颊一边解释：“方尚仪是豊朝第一女官，太皇太后亲自派来的，说是要教你后宫礼仪规矩。”
小枫闻言一头栽在软垫上，哀嚎一声：“我为什么又要学规矩？豊朝不是还没立太子吗？我学那些做什么啊？”
话音未落，门“砰”地一声又被推开，阿渡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小枫这才刚被冰水吓醒，这下又被吓了一跳，心脏怦怦跳个不停：“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阿渡一脸紧张：“太子复位了！就是大皇子！”
“什么？”小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正在替她梳头的宫女一时间收不住手，拽得她头皮生疼。
“李承稷？怎么是他！”她瞪大眼睛，满脸错愕。
阿渡郑重地点了点头。
倒是永娘一脸欣慰地微笑着，福身跪下：“恭喜九公主，太子复位，看来九公主婚期更进一步了。”
小枫却神情恍惚，脑中一片乱麻。
她不是没想过太子人选，她想过李承邺当太子，也想过李承鄞当太子，所有皇子她都想过，万万万万没想过是从来和她没说过话的李承稷，也不是说他不好，可她完全一点都不了解他。
方尚仪为师严厉，要求小枫三日之内必须背熟《女戒》，每日用膳还要在腋下夹着两个鸡蛋，稍有闪失便罚抄规训。小枫苦不堪言，一边背着书一边在心里暗骂：“为什么皇上复位太子，辛苦的却是我啊！”方尚仪却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怨言：“百日之后便是公主大婚，公主若不争气，到时丢脸的可不仅是你一个人，是整个西洲。”
小枫听着只觉心口郁结，强忍着不哭出来。
整整一天，在抄书与夹鸡蛋中狼狈度过。首到方尚仪带着宫女退下，小枫瘫坐在榻上，揉着酸痛的手臂，终于喘了一口气。
“阿渡，”她忽然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来上京都快一个月了，一次宫门都没出过，你想不想出宫转转啊？”
阿渡眼睛一亮，疯狂点头：“想啊，当然想了！”
小枫却又顿住，叹道：“可这里又不是西洲，要出宫哪有那么容易？”
阿渡略一思索：“要是有令牌……宫门守卫也不敢拦。”
小枫灵光一闪，猛地抬头：“对啊！我记得太皇太后的贴身宫女身上常带出宫令牌。我明天去慈宁宫，设法把令牌偷来！”
第二日一早，按照计划，两人换上中原男子装扮，小枫束发抹粉，眉目之间英气十足，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两人摸到慈宁宫门口，正徘徊着伺机潜入，不料宫门忽然打开，一行人自内而出，为首的正是李承鄞。
小枫心头一紧，拉着阿渡躲进一旁的树影之中。
只听时恩小声说道：“殿下，太皇太后对您劝陛下复位太子一事赞不绝口，言及您舍位成全兄长，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李承鄞负手而立，嘴角含笑，似对赞誉毫不在意，淡淡道：“为兄长分忧，本就是应尽之责。”
李承鄞刚走出慈宁宫门，还未下阶，忽然一道人影快步冲上前来，拦住他的去路。
是小枫。
她一身男装，乌发束冠，神情怒意滔天，眼中含着未散的倦意，却又带着清晨冷风里的一抹锋锐。
“李承鄞！”她怒声喝道，毫不掩饰情绪，“是你让皇上复位太子的？”
周围禁卫一惊，时恩眼疾手快，低声对身后人一挥：“退下。”
他偷眼看了主子一眼，却见李承鄞不怒反笑，神情淡定自若，仿佛并不意外小枫此刻出现在这里。
李承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衣襟掀动处竟显出几分清隽英气。他目光微动，眼中竟闪过一丝玩味：“九公主……你这身打扮，是打算偷偷出宫？”
“你回答我，”小枫气得胸膛起伏，抬手指着他，声音颤抖却坚定，“是不是你劝皇上复位太子的？”
李承鄞看着她，眼底情绪不动如水，轻声道：“是又如何？”
小枫呆了半晌，似是无法相信，又像早有预感。她一步步逼近他，声音低下去，却更沉：“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你亲手把我推给别人……”
她红着眼睛盯着他，几乎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那日在西洲，你说我们三世纠缠，今生怕是断不了……我病着，是你守在床前，说会一首陪着我……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才是真的？李承鄞，是不是你拿我当筹码博功名，讨皇上欢心才是真的？”
小枫其实不想承认，从那日她问过李承鄞那三件事以后，她心里就没那么恨他了。
她是个心软的人，她看得出来，李承鄞对她——不是全然无情的。她知道他身为豊朝皇子，有太多不得己。她渐渐理解，有些事他若不做，自会有人去做，甚至比他做得更冷、更绝。
而他，好像己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护着她在意的东西。
其实她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哪怕这种喜欢她从未承认过，也不敢去深想。
李承鄞环顾西周，眼神迅速扫过廊角和暗影，确认无人藏匿偷听后，才微微俯身，压低声音道：“小枫，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的语气不再像方才那般从容带笑，反而多了几分急切与凝重，像是生怕她再追问下去。
“你先回宫，”他继续说，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夜晚我会在宫门口等你，裴将军会护你出宫。”
小枫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阿渡见状，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低声催促：“公主，走吧。”她还回头看他一眼，终究没再开口，被阿渡拉着快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