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至日上三竿,太皇太后仍未下令放他们出去。李承鄞斜倚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枫,忽而问道:“你老实说,可是又悄悄去了明玉坊?”
小枫一愣,立刻矢口否认:“没有!”
李承鄞眯了眯眼,笑意更深:“当真?”
小枫飞快地点头:“我早答应你了,不会再去。”
李承鄞轻声道:“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哪儿看的猪跑?”
小枫语塞,支支吾吾地道:“就……就……”
李承鄞失笑:“得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明玉坊。”
小枫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话来。
李承鄞摇头,伸手指着她,语气略带戏谑:“堂堂天朝太子妃,竟也跑去逛窑子。”
小枫惊得立刻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小声急道:“这事又不光彩,你可别乱说!”
李承鄞瞪大眼看着她,等她松了手,才正色道:“小枫,以后你若想出去玩,我自会陪你。只是不可再擅自离宫,尤其是那明月姑娘,与你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小枫疑惑:“为何?明月姐姐人很好的。”
李承鄞低声道:“你不知,明月实则是父皇看中的人。若她他日入宫,身份再被揭出曾是明玉坊清倌,岂不坏了皇家体面?”
小枫大吃一惊:“明月姐姐是……父皇的人?”
见李承鄞并无玩笑之意,她只好无奈点头:“好吧,我不去了。”
此时,小枫早己饥肠辘辘,李承鄞亦神色疲惫。她想了一阵,忽地坐起,道:“我有一个好办法,能让我们都出去!”
李承鄞幽幽吐出一句:“装病是吧?”
小枫眼前一亮,立刻惊叹道:“太子果然是太子,聪慧过人!”
李承鄞斜睨她一眼,慢悠悠道:“你想也想,要装病也是你装。”
小枫哀求道:“我不会演,你演得比我像得多。”
李承鄞正欲拒绝,谁料小枫己抢先跳下床,拍打门扉高声喊道:“来人啊,太子晕倒了!快来人啊!”
宫人闻声大惊,慌忙开门而入。李承鄞无奈,只得翻身躺回床上,闭眼装晕。太医赶来诊脉,面色凝重地回禀:“太子殿下是中气不足、体力不支,才一时晕厥。”
小枫看李承鄞演的这么好,忍笑忍得肚子发疼,幸而这场虚惊终于打动了太皇太后,她这才下旨,解除对二人的“软禁”。
小枫如释重负,终于能回承恩殿,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几日后,永娘匆匆来报:“太子妃,奴婢在寒香殿中搜出一枚桃木符,上面赫然写着赵昭训的生辰八字。”
小枫听罢,尚觉事小,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木牌子就能咒死赵昭训?那也太可笑了。”
永娘却神色凝重:“太子妃,中原巫蛊之术乃重罪。历朝历代,不少人因而身陷囹圄,甚至满门抄斩。”
小枫一怔,顿觉事态不妙:“竟有这等严重?”
永娘连忙点头:“请太子妃速去前殿,如若赵昭训闹大,惊动了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到时若被指责您处事不公,恐难自辩。”
小枫见事不可拖,只得前往前殿。
果不其然,赵昭训早己哭得梨花带雨,一见小枫便跪下哀求:“求太子妃为妾身做主!”
一旁的郑良媛神色淡然,低垂着眼帘,静静站着,一言未发。
小枫走上前,沉声开口:“都别哭了,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昭训指着郑良媛,眼中满是怨毒,厉声道:“是她!她妒忌我得殿下宠爱,竟在桃木符上写下我的生辰八字,欲以邪术咒我早逝!”
小枫忙伸手扶住赵昭训,免得她情绪过激。赵昭训却哭得更凶,声声哽咽:“这己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我满身红疹,差点毁了容貌;第二次被降了位份,从侧妃贬为昭训,如今竟还想要我的命……她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众人皆惊,殿内气氛一时凝滞。
郑良媛却始终神色不动,只淡淡开口:“太子妃,我未曾做过此事。”她语气虽轻,却冷静坚定,无半分慌乱。
小枫坐于案前,细细思量多时,却仍想不出妥善之策。正烦闷间,忽听殿外一声高喊:“太子驾到!”
小枫顿时从座上起身,只见李承鄞大步而入。赵瑟瑟一见他,眼中泛起泪光,立刻盈盈上前,轻声唤道:“殿下,您可算来了。”
李承鄞目光先落在小枫身上,又转向赵瑟瑟,神色平淡,只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在正位坐下,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赵瑟瑟便将先前之事重新讲述一遍,语气委婉柔弱,神情悲恸楚楚,仿佛受了天大冤屈,与先前在小枫面前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
小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道:果然是两副面孔,李承鄞一来,她就会装可怜。
李承鄞听罢沉吟片刻,开口道:“郑良媛蓄意行巫蛊之术,谋害宫中嫔御,事关重大,先行禁足寒香殿。待本宫详查此事,如若证据确凿,定按宫规处置。”
小枫一听急了,立刻上前质问:“不公平!你凭什么断定是知意害人?为何她还未辩解清楚就要被禁足?”
李承鄞神色一冷,语气森然:“怎么?你也想一并禁足?”
小枫咬唇,气恼中终究不敢再争辩,只能憋着一口气站到一旁不语。
李承鄞转而看向赵瑟瑟,温声说道:“赵昭训性情温婉,品行端正,自今日起,恢复良娣之位,协助太子妃理东宫诸务。”
赵瑟瑟喜不自胜,立刻盈盈一礼,柔声道:“谢殿下恩典。”
话落,李承鄞起身,携赵瑟瑟转身欲离,小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回过神来,见郑知意神色清冷,沉默立于一侧,小枫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知意,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郑知意微微一笑,声音轻淡却不失感激:“谢谢你,小枫。”
李承鄞回了东宫,尚未落座,裴照己等候在外,见他进来,低声问道:“殿下,寒香殿之事,接下来如何处置?”
李承鄞神色如常,负手而立,目光却如冰雪般冷透:“不必再查了。”
裴照微皱眉:“殿下是指……此事另有隐情?”
李承鄞冷笑一声,缓缓道:“整件事,从头到尾,不过都是瑟瑟在自导自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