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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嬷嬷走了大半天，施念也终于知道了这位嬷嬷姓“李”。
李嬷嬷是作为陪嫁嬷嬷跟着沈雀识的母亲一起到了昭云侯府，这辈子便都跟着耗在了这府里。
沈雀识的母亲差不多是她看着长大的，昭云侯府发生意外后，她答应了老夫人会替她守着侯府，守着沈雀识一辈子。
沈家原本也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只是前朝时期，世道不稳，边关总在打仗。
世道不安稳，却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沈家人不甘平庸，年轻一辈的便都去了战场挣功名。
沈家祖辈厮杀了大半生，挣下了侯位的同时，却也赔进去了不少年轻一辈的孩子。
沈家人口也因此骤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战场混迹久了，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沈家后来几年，子嗣是越来越少。
到了沈雀识祖父那一辈，便只剩下了沈雀识父亲这一根独苗。
沈雀识父母只来得及生下沈雀识这么一个孩子，却连将孩子带大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意外双双殒命了。
如今只剩下沈雀识一人，那是独苗中的独苗。
李嬷嬷年纪大了，一大圈路走下来，累得气喘吁吁，便跟施念一起坐在一个亭子里说起了昭云侯府从前的事。
沈雀识刚出生的时候，侯府还算热闹。虽然都是一脉单传，但好歹那时候老侯爷跟侯爷也都还在。
祖孙三代同堂，人是少了些，但也照样热闹。
沈雀识作为沈家的长子，又是唯一的孩子在，府里上下都将他捧在手心，生怕这根独苗苗磕到伤到。
沈雀识出身侯府，母亲与长公主关系匪浅，年幼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便是程寔，到了他面前，都得跟在他后面喊他一声“师傅”。
偷鸡掏鸟蛋是他的家常便饭，暗地里给看不顺眼的公子哥使绊子也是常有的事，就是宫里的皇子公主他都欺负过。
“看到那湖了吗？”李嬷嬷指着两人不远处的湖水，“那一处人工湖，原本并没有这么小，是侯爷小时候让人将湖给填了不少，才只剩下如今这么点大的湖面。”
说起沈雀识小时候，李嬷嬷现在想起都觉得头疼。
那时候的沈雀识，脾气大，性子倔，天不怕地不怕的。
李嬷嬷看着远处的湖水，只觉得往事还历历在目，侯府却早己物是人非。
“侯府三代单传，府里只有侯爷这么一位小少爷自然就宠了些。小少爷脾气算不得好，有时候蛮横起来也是不讲理的性子。”
“有一日，府里来了客人，也带着位小公子。府里的长辈们便坐着一起聊天，那位小公子，便由着小少爷跟程小公子一同带着在府里玩。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起了冲突，三人突然吵了起来，一言不合就在湖边打了起来架。”
“程少爷自然是帮着小少爷的，也不知道那位小公子到底怎么得罪了两人，三人打得不管不顾了，一个不慎，竟一同落到了水里。”
“等到老侯爷等人闻讯赶来，人虽被救上来了，但到底受到了惊吓，三个人脸上也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那位来府上做客的小公子，自然是伤得最厉害的。”
“三位小公子都是独苗，一位是跟着长辈来府上做客的客人，一位是长公主府上的独苗，不管哪一个在侯府里出了事，侯府都难辞其咎。况且那位来做客的小公子伤得最厉害，家里人自然是心疼坏了。老侯爷震怒之下，头一回对小少爷动用了家法。”
“小少爷的气性本来就大，且这事本就是来做客的小公子挑衅他们在先，他打心里觉得老侯爷处事不公。当时虽然没有明着反抗，可却一首记着仇。过了大半个月，趁着府里长辈都外出，便找人连夜抽干了那湖里的水。”
“小少爷原本想将湖都一起填上的，气一气老侯爷，只是时间太紧，才填了没多少，姑娘跟姑爷便回来了。姑娘跟姑爷见小少爷在府里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一边责怪管家任由其胡闹，一边又只能便赶着老侯爷回来前赶忙让人将湖水灌了回去。只是等到湖里灌满水，才发现湖面竟比原先小了不少。”
“老侯爷回来后，知道了府里发生的事情。他对这个唯一的孙子本就宠得无法，他那日大怒，一是因为客人在府中不做严惩无法交代，二是小少爷那时自己都还不会水，也不想想落了水，小命都能丢掉。老侯爷又气又无奈，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气性如此之大，不吃点真苦头是不知悔改，便将小少爷往湖里一扔，不准人去救。没想到，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却让小少爷就学会了游水。老侯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此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林嬷嬷说完，想到沈雀识从曾经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少年到如今却成了沉默寡言一个人，便又觉得心里头像堵着一块石头似的。
那时候的小少爷虽然经常顶撞老侯爷，可祖孙两个的关系却是极好的。
姑娘跟姑爷发生意外那一年，老侯爷的身体本就一日差一日，噩耗传进府里，老侯爷当场就病倒在了床上。
姑娘跟姑爷走了后没多久，老侯爷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
所以那一年，昭云侯府其实一共办了两场白事。
只是小少爷那段时间伤心过度，在老侯爷的葬礼上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竟记不清老侯爷葬礼上的事情。
那时候，姑娘的娘家因为调任早几年就己经搬离了京城。
老夫人听闻噩耗后想将小少爷接过去带在身侧，却被小少爷拒绝了。
小少爷不想昭云侯府成为一座空府，不愿离京。
她当着老夫人的面承诺，会好好守着昭云侯府，会替小姐照顾好小少爷，这才让老夫人松了口，留下了小少爷。
再后来，小少爷日日将自己闷在府里，长公主见了，担心时间长了会将人闷出问题来，便将他接到了府中，让程公子日日陪着他。
这一去，便是一年多的时间。
小少爷去的匆忙，从长公主府里回来的也突然。
她虽然不知道小少爷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就突然从长公主府里回来。
虽然回来的突然，但昭云侯府才是小少爷的家。
小少爷回家，又有什么不对的？
嬷嬷便也没有多问。
只是再回到府中的小少爷长高了，稳重了，却也变得跟这个昭云侯府一样，一片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