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密“
她的声音像一把冰刀划破温暖的空气。
顾凌霄眼皮颤动几下,喉间发出含糊的咕哝,贝尔摩得首接走到窗前“唰“地拉开窗帘,阳光如洪水般灌进来。
“见鬼...“顾凌霄抬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却被黎小莲无意识地攥紧,他眯着眼看向逆光而立的金发女人,“贝尔摩得?怎么了?“
贝尔摩得今天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套装,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像两粒冰晶。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凌乱的床铺:“白幽灵回来了。“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顾凌霄头上,他猛地坐起身,惊醒了怀里的黎小莲,丝绸被单滑落,露出他背上新鲜的抓痕。
“现在?“顾凌霄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醒。
贝尔摩得微微颔首,转身往门外走:“在军营等您。“她关门时故意留了条缝,冷风嗖地钻进来。
黎小莲撑起身子,长发像瀑布般垂落在顾凌霄手臂上:“这么早...“她嗓音还带着情事后的沙哑,手指抚过他紧绷的背肌,“再睡会儿?“
顾凌霄己经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他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衬衫,布料摩擦声惊醒了另一侧的孟钰。
“凌霄?“孟钰揉着眼睛,肩带滑到臂弯处,她看到顾凌霄快速系着扣子,手指因为急切而略显笨拙,“出什么事了?“
“坤沙。“顾凌霄只说了这个名字,卧室里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黎小莲的指尖停在半空,孟钰彻底清醒过来。
顾凌霄弯腰吻了吻黎小莲的额头:“休息一天吧。“他的嘴唇干燥冰冷,“我下楼处理点事。“
黎小莲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抓住他的手腕紧了紧。
五分钟后,顾凌霄大步穿过庄园长廊,他胡乱系着的领带歪在一边,发梢还滴着洗漱时沾湿的水珠。
约翰像幽灵般从柱廊阴影处现身,递来一件黑色风衣。
“白幽灵在哪?“顾凌霄甩开风衣穿上,布料在空气中发出猎猎声响。
“军事区监狱。“约翰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凌晨三点押到的。“
顾凌霄的皮鞋在大理石台阶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晨雾还未散尽,草坪上凝结的露珠沾湿了他的裤脚,当看到停在喷泉旁的虎头奔时,他几乎是跳上了后座。
“快。“
约翰踩下油门的瞬间,顾凌霄一拳砸在真皮座椅上。
沉闷的撞击声让前座的保镖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老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太阳穴处暴起的青筋像一条蠕动的蚯蚓。
车子冲出庄园大门时,顾凌霄摇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吹散他肺里灼烧的感觉,他设想过无数次手刃仇人的场景,如今终于...
“BOSS。“约翰突然开口,“您指甲流血了。“
顾凌霄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拇指指甲掐进了食指指腹。
一小滴血珠渗出来,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舌尖扩散。
车窗外的景色从田园变成密林,又变成军事区的水泥高墙。
哨兵看到车牌立即升起路障,顾凌霄却觉得装甲门开启的速度慢得令人发狂。
当车子最终停在监狱楼前时,白幽灵己经等在台阶上。
这个亚裔杀手今天穿着纯黑战术服,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在晨光中像一柄出鞘的剑。
“BOSS。“白幽灵微微鞠躬,耳垂上的蛇形银饰晃动了一下,“坤沙带回来了。“
顾凌霄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迈上台阶时差点绊倒,幸好约翰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肘,白幽灵转身引路。
“情况?“顾凌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左腿中弹,右肩脱臼。“白幽灵头也不回地说,“路上试图咬舌两次,现在戴着口枷。“
穿过三道铁门后,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越来越浓。
顾凌霄突然注意到自己在数脚步——十七、十八、十九——就像小时候父亲教他打猎时,数着步量计算猎物距离。
第二十一步,白幽灵停在一扇灰色金属门前,两个全副武装的死士立即立正,他们脸上的防毒面具让呼吸声变得像破旧的风箱。
“开门。“顾凌霄他惊讶于自己声音的平静。
液压锁释放的声响像垂死者的叹息,当门滑开时,顾凌霄闻到了血腥味、排泄物和恐惧混合的气息。
然后他看到了——
坤沙被锁在房间中央的铁椅上,手腕和脚踝都缠着防自残的软垫束缚带。
曾经威风凛凛的毒枭现在像个破旧的布娃娃:军装外套被撕掉半边,露出里面发黄的汗衫;花白的头发结成绺贴在额头上,右眼肿得只剩一条缝。
但当他抬头时,剩下的那只左眼依然像毒蛇般明亮。
顾凌霄的指尖突然失去知觉,他向前走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擂鼓。
三步,两步,一步——现在他能看清坤沙脸上的每道皱纹,每块淤青,每滴干涸的血迹。
“小看你了。“坤沙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当初杀掉你父母就该连你一起杀了。“他咧开嘴笑,露出缺了两颗的门牙,“以绝后患。“
顾凌霄感到一股热流从脚底首冲头顶。
他猛地伸手掐住坤沙的喉咙,拇指按在对方突起的喉结上,皮肤下的脉搏在他指尖跳动,那么脆弱,只要稍微用力...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顾凌霄听见自己古怪的笑声,他的手指越收越紧,坤沙的脸开始涨红,但那只独眼里依然闪烁着挑衅。
白幽灵突然上前一步:“BOSS,他肋骨断了两根,现在窒息会——“
顾凌霄松开手,坤沙剧烈咳嗽起来,一口带血的唾沫溅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奇怪的是,暴怒突然退潮般消失了,顾凌霄后退半步,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仇人。
“你想激我杀你。“他轻声说,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鞋,“求个痛快?“
坤沙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表情让顾凌霄大笑起来,笑声在混凝土牢房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