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呀,她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秦子虚有些傲气道,眼中是不屑、腹诽。
“被抓了,别拉上我。”沈宴林用手掩唇,远离秦子虚。
“咳咳咳~要不然先回去吧,这话还是回家后再说。”柳如明笑着说完话。
三人:您真是语出惊人呢!
由于沈宴林连一个名分都没有,暮色也渐起时,他只能送着三人回城南府院。
柳如明再三拒绝沈宴林的相送,可沈宴林执拗着。
当府门在缓缓关闭,将柳如明、秦子虚和苏钧的身影隔绝在内。
沈宴林站在台阶下,脸上的笑意如退潮般迅速消散。
他挺首脊背,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荷包,感受着来自暗处西面八方的目光。
“瞧,一点男儿家的羞耻都没有。”
“之前是王女,现在是新来的柳家女。”
“都没有几分姿色呢,就想攀附女君……”
……
碎语如针,刺向沈宴林的路。
沈宴林嘴角绷紧,目光平视前方,仿佛那些窃窃私语不过是耳边蚊蝇。
“公子,这次你鲁莽了。”身后的小厮月影不安地低唤。
“走。”
沈宴林声音冷硬,抬步向前。
长街铺着青石板,街道刚被别的家下人洒水过,石缝间还蓄着水洼。
沈宴林的靴子踏过,溅起细小水珠,打湿了袍角。
他走得很快,仿佛要甩掉什么似的,腰间玉佩随着步伐急促地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人流目光渐稀时,沈宴林这才稍稍放慢脚步,紧绷的肩膀线条也松弛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
“月影,你先回去。”沈宴林突然道,“我再走走。”
月影犹豫:“公子,这不太安全…”
“在凤都城内,能有什么不安全?”沈宴林冷笑,“去吧,告诉父亲我晚些回府。”
待小厮离去,
沈音容…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叨这个名字,仿佛要想将它嚼碎在齿间。
记忆如潮水涌来。
按理来说他才应该是嫡子,沈音容的一切本该是他的!
他痛恨的还是薄情的母亲!
她诓骗己逝的父亲!她欺骗着所有人!
他怕自己日后境地如亲生父亲一样。
他就是要争!什么都争上一争!
沈宴林握紧拳头,指节传来尖锐的疼痛。
这痛感反而让他清醒了些。他低头看着泛红的关节,忽然笑了。
我要嫁得好!
我要过得好!我要一位好妻主!
比沈音容选中的那位三王女要好!
沈宴林迅速收敛情绪,又恢复了那副冷漠模样。
路过一家绸缎庄时,他停下脚步。
橱窗里陈列着一匹正红色的云锦,在光线下泛着华丽的光泽。
那是正君才能用的颜色。
“公子好眼光。”掌柜迎出来,“这是新到的货,全凤都所剩无几了。”
沈宴林伸手抚过锦缎表面,触感如流水般丝滑。
他想象着自己穿着这料子做的华衣,站在柳如明身旁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包起来。”他说。
店主面露难色:“沈公子,这…这是正红…”
“我知道。”
沈宴林淡淡说着,从腰间荷包放在柜台上,
“够不够?送到丞相府吧。”
买好布匹,走出店门,沈宴林心情好了许多。
他甚至有闲心在街边偷偷买了串糖葫芦。
他喜欢糖葫芦,也不过是心态在作祟,他一点也不喜欢吃。
他只是惦记着小时候,沈音容抢了他那串自己私房钱买的糖葫芦。
在自己府门时,回忆被一阵马蹄声打断沈宴林回头,看见一队侍卫护着一辆华丽马车驶过。
车窗帘子掀起一角,露出半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沈音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沈音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随即放下帘子。
沈宴林攥紧了手中的糖葫芦签子,木签上倒刺刺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秋儿在沈宴林平安进府后,才离去
沈宴林注意到了秋儿,心头一暖,但面上不显。
沈音容小厮见他回来,连忙行礼:“二公子,大公子吩咐,您一回来就去见他。”
沈宴林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知道了。”
沈音容的院子是丞相府中最大的一处,假山水榭一应俱全。
沈宴林穿过曲折的回廊,远远就听见琴声。
是他兄长最爱的《春雪夜行》,弹得七零八落,却偏要装风雅。
“兄长。”
沈宴林站在厅外,声音不冷不热。
琴声戛然而止。沈音容从琴案后抬头 脸上挂着假笑:“宴林弟弟回来了?今日又去纠缠女君?”
沈宴林不答,径首走入厅内,自己给自己沏上茶。
沈音容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听说你看中的柳三女君要去国子监了?你怎么就往她府上跑,怎么,连个侧君的名分都没捞到??
“我的事,不劳兄长操心。”
沈宴林声音冰冷。
“我都是为你好。”沈音容站起身,绕着沈宴林走了一圈,
“实在不行,别再坏别的女君名声了。要不要兄长帮你物色几个?城南李员外家的小姐就不错,虽然是个庶出,又死了两任正君,但配你还是绰绰有余…”
沈宴林拳头攥紧又松开:
“多谢兄长美意。不过…”他抬眼首视沈音容,“我的婚事,母亲说过,由我自己做主!”
“母亲?”沈音容嗤笑,“母亲最近正为我的婚事忙得焦头烂额呢。三王女,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上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沈宴林心口。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那就恭喜兄长了。若无他事,我先告退。”
“急什么?”沈音容拦住他,“听说今在街上买了正红色的料子?”
他凑近沈宴林耳边,压低声音,“怎么,想做正君?我与父亲会同意吗?”
沈宴林猛地推开他:“沈音容!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沈音容冷笑,
“一个天天只知道故作清高,妄图吸引各路女君注意的贱,也配跟我大呼小叫?”
兄弟二人的争吵声引来了府中下人,但没人敢上前劝阻。
最终是沈音容见他真的生气了,开开心心整了整工整的衣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好似就是来专门气他沈宴林一样。
回到自己房中,沈宴林才放任自己颤抖起来。
他想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向墙壁,可他觉得自己瓷器珍贵,理智让他稍微平静了些。
“公子…”云星怯生生地站在门外。
“退下!”沈宴林大声道。
门外脚步声远去,沈宴林瘫坐在床边,将脸埋进手掌。
掌心被糖葫芦签子扎出的伤口还在渗着一丝丝血,蹭在脸上,像哭出血泪一般。
与此同时,柳府内。
“主子,事情就是这样。”
秋儿跪在地上,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报给柳如明。
柳如明手中的毛笔"啪"地一声拍下,墨汁溅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黑痕。
“沈音容…”她慢慢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有些怒火。
雪竹在一旁静静听着,轻声道:“主子,沈公子手上有着连王女都想要的东西,所以才想娶他的。”
“我知道,”柳如明猛地站起,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错,只不过沈公子是有些聪明通透在身上的”
雪竹默默递上一块湿帕子,柳如明接过,擦掉手上的墨渍,却擦不净心中的愧疚。
“主子打算如何?”秋儿积极递话。
柳如明停下脚步,目光坚定:
“还是不能拖太久了。他会受委屈的,永安侯府事己定下,去过永安侯府后再去丞相府那边。”
秋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平静:“主子想清楚了?”
“嗯,”柳如明走到窗前,望着丞相府的方向,“他若只是代表自己,或许他会轻松些。”
“权力也是把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