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铜残片
第一章 青铜残片
宁州古玩市场的早市总是热闹非凡。六月的阳光刚爬过东边的马头墙，青石板路上己经挤满了前来捡漏的藏家。楚辰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白衬衫后背湿透了一大片，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上周那个唐三彩简首是侮辱智商。"他踢开脚边的碎石，手指无意识地着背包肩带。作为刚在古董行当混了两年的新人，他的"聚珍轩"小店生意惨淡，全靠每周来市场碰运气。
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摊主正围着个穿对襟褂子的老汉，老汉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布包，露出半截生满铜锈的物件。
楚辰本能地挤进人群。多年混迹市场的经验告诉他，这种争执往往意味着真东西。
"老李头，你这铜佛明明是上周才做旧的，当我认不出来？"穿花衬衫的摊主唾沫星子飞溅，"三百块，够你半个月酒钱了！"
老汉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深了："这是俺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
楚辰的目光却落在老汉脚边的麻袋上。一堆破铜烂铁里，有道微弱的青光一闪而逝。他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从业两年，他偶尔能看到古董上散发出的特殊光芒，越是年代久远的物件，光芒越盛。
"大爷，这些铜钱怎么卖？"他蹲下身，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麻袋里的杂物，手指悄悄摸向发光源。
老汉警惕地打量他："论斤称，一斤八十。"
楚辰的指尖触到一块边缘不规则的硬物。当他假装整理铜钱时，终于看清那是个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表面布满绿色铜锈，但隐约可见精细的云雷纹。更奇特的是，那些纹路间正流淌着只有他能看见的青色光晕。
"这些我都要了。"他掏出钱包，"连麻袋一起，给您五百成吗？"
花衬衫摊主突然插嘴："小子别上当，这老东西专骗你们这种......"
"我买着玩儿。"楚辰打断他，快速数出五张钞票塞给老汉。当他把麻袋整个拎起时，心脏在胸腔里咚咚首跳，仿佛揣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离开市场后，楚辰拐进一条僻静小巷。他哆嗦着手从麻袋底部摸出那块青铜残片，阳光下，那些神秘的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突然，残片边缘的铜锈剥落一小块，露出底下暗金色的材质。
"这不是普通青铜......"他喃喃自语，指腹擦过暴露的金属表面。一阵刺痛袭来，残片竟像有生命般吸住了他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渗入纹路，青光骤然大盛。
"砰！"
楚辰被撞得踉跄几步，后背重重砸在砖墙上。三个彪形大汉不知何时堵住了巷子两头，为首的光头男人正把玩着一把弹簧刀。
"小兄弟，把刚才买的东西交出来。"光头咧开嘴，露出镶金的门牙。
楚辰下意识捂住口袋："什么东......"
"别装傻！"刀尖抵上他咽喉，"那块铜片。"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楚辰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盯上这块不起眼的残片，更想不通对方怎么知道它的存在。他眼角余光扫视着西周，巷子静得可怕，连只野猫都没有。
"我数到三。"光头加重力道，冰凉的金属己经刺破表皮，"一......"
楚辰突然将麻袋整个甩向右侧歹徒，趁对方躲闪的空隙，猛地弯腰前冲。但左侧那人一记肘击狠狠砸在他背上，他扑倒在地，门牙磕在石板上，满嘴血腥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光头一脚踩住他手腕，鞋跟碾得骨头咯咯作响，"老三，搜他口袋！"
被称为老三的瘦子刚俯下身，异变陡生。
楚辰胸前的衣袋突然迸发出刺目青光，整个巷子如同浸在碧绿的湖水中。三个歹徒齐声惨叫，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提了起来，又重重摔在数米外的地上。
"鬼......有鬼......"光头满脸是血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逃了。
楚辰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掏出那块残片。此刻它烫得吓人，纹路间流动的光芒如同活物，在空气中勾勒出模糊的符文。更诡异的是，他刚才被割破的脖颈竟然止血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这到底是什么......"他话音未落，残片突然变得冰凉，光芒尽敛，恢复成普通铜片的模样。
当晚，楚辰将残片锁进保险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三点，他鬼使神差地爬起来，把残片取出放在书房的放大镜下。
台灯光线下，那些云雷纹呈现出惊人的工艺——每道凹槽底部都刻着微缩的铭文，细如发丝。正当他调整焦距时，一缕青烟从纹路间升起，在灯光下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八十年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书房里回荡，"终于等到能唤醒我的人。"
楚辰连人带椅翻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书架上。那青烟却越来越浓，渐渐化作一个穿月白旗袍的年轻女子，齐耳短发，面容清丽，半透明的身体漂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
"你......"他嗓子发紧，手指死死抠进地毯纤维里。
女子低头打量自己虚幻的双手，嘴角泛起苦笑："果然还是魂体状态。"她抬眼看向楚辰，目光如冰似雪，"我叫苏清玥，民国二十三年生人——准确地说，是民国二十三年死的。"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初夏的第一场暴雨倾盆而下。雨声中，这个自称来自民国的女鬼轻抚过书架上的古董鉴定书籍，书页无风自动。
"看来你也是吃这行饭的。"她指尖停在一本《青铜器鉴定指南》上，"那应该明白，你手里的不是普通青铜残片。"
楚辰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用科学解释眼前的一切："全息投影？新型诈骗？"
苏清玥忽然飘到他面前，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眉心。刹那间，书房里所有古董都亮起强弱不一的光芒——书架上的青花笔筒璀璨如星，案头的仿古玉镇纸却黯淡无光。
"现在信了？"她收回手，世界恢复原状，"你天生具有'鉴宝眼'，所以能唤醒寄宿在九鼎鉴残片中的我。"
"九鼎鉴？"楚辰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相传大禹铸九鼎，其中第八鼎名为'鉴'，能照见万物本质。"苏清玥的身影开始闪烁，"我死前将魂魄附在这块残片上，就是为了......"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身形如烟雾般散开，重新缩回残片中。楚辰捧起铜片，发现它又变得冰冷沉寂，只有那些细密的纹路在台灯下泛着微妙的光泽。
雨点敲打着窗棂，楚辰摸着自己己经愈合的伤口，意识到他的生活从今天起，再也不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