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亲口夸我……‘懂事’、‘知道帮家里分忧’吗?”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擦过耳膜,却又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精准无比的穿透力,狠狠扎进了张桂兰混乱癫狂的意识最深处。
时间仿佛凝固了。
病房里死寂一片。只有心电监护仪还在发出单调的“嘀——嘀——”声,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张桂兰脸上所有疯狂的表情,怨毒、恐惧、歇斯底里,都在那一瞬间彻底僵死、凝固。那张布满油汗和涕泪的脸,像一张被瞬间抽干了所有颜色的劣质蜡像,只剩下一种瘆人的死灰。她赤红的眼球暴突着,死死地盯着我,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地碎裂、崩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被彻底扒开最肮脏秘密的、纯粹的惊骇。
“嗬……嗬……” 她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艰难抽气的声音,嘴巴徒劳地开合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架着她的两名女警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那不再是疯狂的挣扎,而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般的,剧烈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从她枯瘦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
【懂事?帮家里分忧?分什么忧???】
【卧槽!!!这话什么意思???】
【后院……麻袋……苏晴的血……???】
【难道张桂兰也……她递的麻袋???】
【我头皮炸了!!!】
【这老太婆当年真的参与了?!】
【递麻袋装尸体???帮凶实锤了!!!】
【林晚这句话……信息量爆炸啊!!!】
【疯婆子首接吓傻了!!!】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猜测淹没,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画面。
王警官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锐利如鹰隼,充满了震惊和极度的审视。他显然捕捉到了我话语里那可怕的关键词——“后院”、“麻袋”、“苏晴的血”。年轻警员更是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我没有看他们。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牢牢地钉在张桂兰那张彻底失魂的脸上。嘴角那点诡异的、模仿着“林薇”的讨好笑意,此刻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判。
“怎么?妈,您不记得了?” 我微微歪了歪头,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残忍缓慢,“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后院泥地里全是水洼……您打着伞,站在厨房后门口,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滴在您那双新买的塑料拖鞋上……”
我清晰地描述着那个雨夜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张桂兰摇摇欲坠的神经上。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浑浊的眼球里充满了濒死般的恐惧。
“我爸……就是陈大强,他扛着那个很重很重的麻袋,从黑漆漆的后院杂物堆那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累得首喘粗气,雨水混着汗从他脸上往下淌……” 我的语速不急不缓,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死寂的病房里。
“您嫌他慢,骂他没用,然后……” 我的声音顿住,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刃,剜向张桂兰,“您把伞往旁边歪了歪,腾出手,接过了那个湿漉漉、沉甸甸的麻袋的一角……那袋子可真沉啊,对吧?还……往下滴着水……红的。”
“红的”两个字,我咬得异常清晰。
“啊——!!!”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叫猛地从张桂兰喉咙里爆发出来!那不是咒骂,不是哭嚎,而是纯粹被极致的恐惧和记忆撕裂灵魂时发出的、野兽濒死般的惨嚎!她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身体爆发出最后一股疯狂的蛮力,猛地挣脱了女警们的钳制,枯瘦的手爪死死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深陷进稀疏花白的头发里,整个人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剧烈地抽搐、扭动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你胡说!你放屁!啊啊啊——鬼!你是鬼!苏晴的鬼!林晚的鬼!你们都是鬼——!滚开!都滚开啊——!” 她语无伦次,涕泪口水横流,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肮脏的额头“咚”一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闷响。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蜷缩在地上,像一滩蠕动的烂泥,双手疯狂地挥舞、抓挠着空气,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嘶吼着“鬼”、“滚开”、“不是我”。
一股浓烈的、难以形容的腥臊气味,猛地从她身下弥漫开来,迅速污染了病房里原本就浑浊的空气。
【卧槽!!!!吓尿了!!!字面意义上的!!!】
【真吓失禁了……我的天……】
【她这反应……等于不打自招了!!!】
【递麻袋……帮凶……石锤了!!!】
【看她这样,当年肯定干了!心虚到发疯!】
【林晚几句话,首接把她心理防线彻底击溃了!】
【太狠了……但是!对付这种恶人就得这样!】
【警察叔叔!快!这都是口供!她承认了!】
【王警官表情都裂开了!信息量太大!】
弹幕彻底沸腾,震惊、恶心、解气、愤怒,各种情绪交织。
两名女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急忙上前想要控制住在地上疯狂扭动嘶嚎的张桂兰,但她力气大得惊人,又抓又咬,污秽不堪,场面一片狼藉。王警官脸色铁青,厉声命令:“控制住她!叫医生!给她注射镇静剂!快!” 他一边指挥,一边迅速掏出执法记录仪,对准了地上彻底失控的张桂兰,镜头微微颤抖,显然也被这极具冲击力的场面震撼到了。
年轻警员手忙脚乱地冲出去喊医生。
病房里只剩下张桂兰凄厉疯狂的嘶嚎、女警们吃力的压制声、王警官急促的指令声,以及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我依旧坐在病床上,后背靠着冰凉的床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混乱、肮脏、如同地狱绘图般的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厌恶,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平静。仿佛眼前这个彻底崩溃、失禁、丑态毕露的老女人,不过是一团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王警官在确认女警暂时控制住张桂兰后,猛地转过身,几步跨到我的床边。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刺穿我脸上那层平静的伪装,声音低沉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林晚同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后院!麻袋!苏晴的血!还有张桂兰递麻袋……是不是五年前苏晴遇害当晚的真实情况?你亲眼所见?!”
他的胸膛起伏着,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指向性极强的可怕指控冲击得不轻。如果这是真的,那张桂兰就不仅仅是包庇,而是首接的、冷酷的帮凶!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病房里,张桂兰的嘶嚎渐渐变成了神经质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含混不清的呓语:“……鬼……血……袋子好重……不是我……他打死的……是他……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他打死的”这几个字,如同细微的电流,刺入我的耳膜。
我缓缓抬起眼,迎上王警官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急切求证的目光。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个冰冷刻痕。
“王警官,”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感,却清晰地盖过了病房里所有的噪音。
“您觉得……” 我微微停顿,目光越过他紧绷的肩膀,落在地上那个被女警死死按住、仍在无意识抽搐、散发着恶臭的枯槁身影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宣判。
“一个被‘鬼’吓得……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吐出来的人……说的话,还需要……我来‘亲眼’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