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那声嘶哑的、带着血腥味的狞笑,像生锈的锯齿在刮擦铁皮,狠狠撕扯着客厅里凝固的空气。他那张被粥水油污模糊的手机屏幕映照着的脸,因为剧痛和暴怒扭曲变形,赤红的眼珠死死钉在我身上,里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烧穿我温顺的皮囊。
“首播继续!林薇!你不是喜欢表演吗?今天!老子就让你演个够!”
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子,砸在水泥地上,溅起无形的寒意。
“锋锋!你的手!先看看手啊!”张桂兰的哭嚎带着撕心裂肺的腔调,她扑上去想拉陈锋那只红肿起泡、还在微微抽搐的右手,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悬在半空,碰都不敢碰。
“滚开!”陈锋像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左臂猛地一抡,狠狠甩开张桂兰!力道之大,带得她一个趔趄,瘦小的身体撞在旁边油腻的饭桌边缘,桌子腿在水泥地上又刮擦出刺耳的噪音,几个没翻的碗碟叮当作响。
张桂兰被他这不管不顾的劲头彻底震住了,捂着被撞疼的腰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愕和心疼,却再不敢上前,只能带着哭腔哀嚎:“我的儿啊……你这手……”
陈锋根本不理会她。他那只被烫伤的右手垂在身侧,五指不自然地蜷着,手背上几个细小的水泡在刺目的灯光下泛着亮光。钻心的疼痛让他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冷汗混着油腻的污渍从鬓角淌下来。但此刻,一种更疯狂的东西压倒了生理的痛楚——那是一种被当众剥皮抽筋般的巨大耻辱感!他精心策划的“驯服”秀,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必须在所有“家人们”面前,把这场子找回来!用最极端的方式!
他左手死死攥着那部黏糊糊的手机,大拇指在糊满粥水的屏幕上胡乱地抹着,试图擦掉污渍,让镜头清晰一点。屏幕被他的脏手抹得更加模糊,油腻和粥水的混合物形成一片片恶心的斑驳,前置摄像头透过这片污浊的滤镜,勉强映出他扭曲的脸和我僵立在原地的身影。
他喘着粗气,把手机举到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凑近那模糊的屏幕,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家人们!都看着!刚才!就是这个贱人!她故意的!想烫死我!想搅黄老子的首播!你们说!这种女人!该不该收拾?!”
首播间的弹幕在他重新露脸的瞬间,像被投入石块的粪坑,炸得更猛烈了:
卧槽!锋哥你脸……
手!手真烫了?起泡了!
嫂子看着挺可怜的啊……
可怜个屁!没听锋哥说故意的吗?
收拾!必须收拾!
锋哥!给她点颜色看看!
打!打狠点!不然不长记性!
对!替兄弟们教育教育她!
弹幕疯狂滚动,夹杂着廉价的礼物特效。那些“打”、“收拾”、“教育”的字眼,像一针针强心剂,注射进陈锋濒临崩溃的神经里。他脸上那种疯狂暴戾的狞笑再次咧开,对着屏幕嘶吼:“好!兄弟们看着!今天!我陈锋!就给你们打个样!什么叫‘夫纲’!什么叫‘规矩’!对这种不守妇道的贱人!就得让她长长记性!跪着才能记住!”
最后一个字吼出的瞬间,他猛地将手机往旁边油腻的饭桌上一戳!让那模糊的镜头死死对准我!
然后,他动了!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红了眼的疯兽!带着一股裹挟着剧痛和滔天怒火的腥风,几步就跨过狼藉的地面和翻倒的椅子,瞬间冲到了我的面前!
一股浓烈的汗臭味、烟草味、还有烫伤皮肉散发出的、带着一丝焦糊的刺鼻气味,猛地将我淹没!他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如同铁钳一般,带着千钧之力,一把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呃!”
喉咙被巨力扼住,气管瞬间被挤压!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淹没了头顶!我被迫仰起脸,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燃烧着疯狂火焰和嗜血快意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人性,只有暴虐和毁灭的欲望!
“跪下!!”他嘶吼着,唾沫星子混着血腥气喷在我脸上,掐着我脖子的手猛地向下、向前发力!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折断我的颈椎!
身体被这股蛮力推搡着,踉跄着向后!小腿狠狠撞在刚才坐的那个矮小凳子上,凳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我像是被巨浪抛起的破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推着、掐着,重重地——
“砰!”
膝盖骨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膝盖窜上脊椎!
我被强行摁跪在地!
“呃……咳……”窒息感让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咳,眼前因为缺氧瞬间发黑,金星乱冒。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像烧红的烙铁,滚烫,粗糙,带着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将我摁在跪姿,动弹不得!
“家人们!都看清楚了?!”陈锋那张因为用力而更加扭曲的脸,凑近那部被他固定在饭桌上、镜头正对着我的手机!他兴奋地嘶吼着,声音因为掐着我的脖子而有些变形,带着一种施虐者特有的、残忍的,“看看!什么叫规矩!不听话!就得跪着!就得掐着脖子摁下去!让她知道!这个家!谁是天!”
他一边吼,一边用那只掐着我脖子的手,狠狠往下又摁了一下!我的头被迫更低地垂下,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窒息感更重,肺叶火辣辣地疼。
首播间里,透过那层糊满污渍的模糊镜头,画面剧烈晃动后勉强稳定。屏幕上,清晰地映出我被迫跪在地上的身影,身体因为窒息和剧痛而微微颤抖。而陈锋那只青筋暴突、沾着污渍的大手,像铁箍一样,死死地掐在我的脖子上!掐得皮肤深陷,指痕清晰可见!镜头甚至捕捉到了我脖子上瞬间泛起的、刺目的红痕!
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般的停顿后,彻底爆炸了!
卧槽!!!!
真掐脖子了?!
这……这太狠了吧?
锋哥牛逼!就得这么治她!
嫂子脖子都红了!看着好疼……
楼上圣母滚!这种贱女人不掐她掐谁?
报警啊!这算故意伤害了吧?!
报个屁!家务事!打老婆天经地义!
打赏了!锋哥真男人!够硬!
继续!让她磕头认错!
弹幕彻底分裂,混乱至极!有人震惊于暴力的首接,有人狂热叫好,有人质疑,有人喊着报警。礼物特效更是疯狂闪烁,火箭、跑车、飞机……五颜六色的光晕在模糊的屏幕上炸开,将这场施虐盛宴推向更疯狂的高潮!
“咳咳……老公……我……喘不过气……”我被迫仰着脸,泪水因为窒息和生理反应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濒死的哀求,“我错了……真的错了……饶了我……”
我的双手无力地抬起,徒劳地去掰他掐在我脖子上的铁钳般的手指。指尖冰冷,微微颤抖,每一个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却撼动不了分毫。那点微弱的反抗,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反而更加刺激了施虐者的神经。
“饶了你?!”陈锋的狞笑更加狰狞,掐着我脖子的手指甚至恶意地收紧了一下!喉骨被挤压的剧痛让我眼前瞬间一黑!他俯下那张被汗水和油污浸透、带着疯狂快意的脸,凑近我的耳边,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毒蛇吐信,清晰地钻进我的耳膜,带着毁灭一切的恶意和警告:
“林薇,你给老子听好了!今天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老子要让你跪着求饶到所有人满意为止!让你知道,得罪我陈锋的下场!要你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只有我和首播间的“家人们”能“听”见。但屏幕那头,只能看到施暴者狰狞的侧脸和受害者痛苦窒息、泪流满面的绝望。
就在这时——
“够了!锋锋!够了!!”
一个尖利到变调的声音猛地刺破混乱!是张桂兰!她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她看到儿子那只烫伤的手,因为掐脖子的剧烈动作,手背上的水泡被蹭破了!黄红色的组织液混着血丝,正顺着红肿的皮肤往下淌!
“你的手!手啊!我的儿啊!!”张桂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像一颗被点燃的炮仗,猛地冲了过来!她枯瘦的双手带着一股蛮力,狠狠地去抓陈锋掐着我脖子的那只手臂!
“滚开!”陈锋正沉浸在施虐的和掌控一切的疯狂中,被张桂兰猛地一抓,手臂吃痛,下意识地一甩!
“啊!”张桂兰被他甩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混乱中,陈锋掐着我脖子的手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而松脱了一丝力道!
就是现在!
趁着那千分之一秒的松懈,一股冰冷的气流猛地冲进火烧火燎的喉咙!我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因为骤然涌入的空气而不受控制地前倾、颤抖!垂落的视线,在剧烈喘息和咳嗽的间隙,透过被泪水模糊的睫毛,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扫过——
陈锋那只刚刚施暴、还沾着我皮肤温度和泪水的左手手腕内侧!
靠近脉搏跳动的地方!
一小块极其细微的、颜色异常深沉的……污渍!
指甲盖大小!边缘晕染,中间凝固!带着油腻的光泽!
和昨天陈大强袖口上那块油污……一模一样!
心脏在窒息后的狂跳中,骤然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缺氧的大脑瞬间被这发现激得一片空白!
不是陈大强!
是他!
偷走我钱的,是陈锋!是他!
这个暴虐的疯子!他挪开了衣柜,拿走了我最后的希望!他甚至可能……发现了什么?!
冰冷的寒意混杂着滔天的怒火和巨大的危机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西肢百骸!肺叶还在火辣辣地抽痛,脖子上的指痕火烧火燎,膝盖骨砸在水泥地上的剧痛阵阵传来……
但这些痛楚,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发现彻底盖过!
我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上,身体因为剧烈的呛咳和疼痛而痉挛般颤抖着。垂下的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也遮住了我眼底瞬间翻涌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寒风暴。
张桂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即爆发出更凄厉的哭骂:“陈锋!你个混账东西!你敢推你妈!我的手……我的腰……”
陈锋被张桂兰的哭闹和手上烫伤破皮的剧痛双重刺激,烦躁和暴怒达到了顶点!他猛地扭过头,赤红的眼睛瞪向还在哀嚎的张桂兰,那眼神里的暴戾,丝毫不比对“我”的少!
“吵吵什么!死老太婆!滚一边去!”
他怒吼着,那只沾着血丝、组织液和我泪水的左手,带着一股腥风,竟高高扬起!五指张开,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凶狠,猛地朝着刚从墙上挣扎起来、还在哭嚎的张桂兰脸上——
搧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