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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色的天空像一块慢慢腐烂的布。
纪渊和雪站在世界边缘的悬崖上，脚下是不断剥落的土地。每一块坠入虚空的碎片都会在半空化为锈色尘埃，又被某种无形之力拉扯回来，重新融入大地——只是颜色变得更暗了些。
"不是侵蚀。"雪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裂痕，"是......消化。"
她手背上八个"渊"字的虚影时隐时现。自从嫁衣事件后，前世的记忆越来越频繁地浮现，有时连语气都会在不经意间变成官无月的冷冽。
纪渊望向远处。地平线上那道锈色天幕比三天前又近了些，像一张缓缓合拢的嘴。更诡异的是，天幕表面不时凸起人形轮廓，仿佛有无数身影在内部挣扎。
"去看看吧。"
他们沿着崩裂的大地前行。纪衍原本吵着要跟来，却在接近边界时突然昏厥，现在由小镇的医师照看着。孩童手臂上的胎记这些天越来越烫，昨晚甚至映亮了半个房间。
地面逐渐变得柔软，踩上去会留下泛着锈色的脚印。雪突然停住脚步，白衣下摆无风自动——前方百米处，空间像破碎的镜子般裂开，裂缝中流淌着蓝金色的光。
"这是......"
纪渊瞳孔骤缩。那些光芒组成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蓝衣少年背对他们站立，双臂张开如展翅，无数光丝从他体内伸出，织成一张覆盖整个边界的网。网上每个结点都嵌着一枚守望者印记，只是大多数己经暗淡破碎。
"他还在。"雪的声音发颤。
他们奔向那道身影，却在距离十步之遥时被无形屏障阻挡。蓝衣少年的身体半透明化，胸口那个被撕裂的守望者印记清晰可见。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双脚己经与地面同化，变成锈色的晶体。
"不是残留。"纪渊伸手触碰屏障，掌心立刻传来针扎般的痛楚，"他在主动维持边界。"
仿佛回应他的话，蓝衣少年突然转过头。那张本该空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微笑。他的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传出，只有一段记忆首接投射在两人脑海——
**无数个蓝衣身影站在虚空边缘，面对汹涌而来的混沌潮汐。最年长的守望者摘下自己的印记："新生的世界需要时间......"**
**"那就用我们的时间换。"少年时期的蓝衣少年上前一步，第一个将印记嵌入虚空。**
画面切换。
**新世界诞生的瞬间，所有守望者的身体同时结晶化。少年在完全石化前撕下自己的印记，笑着递给虚空中某个存在："给你......自由......"**
记忆中断。
现实中的蓝衣少年身影更加淡薄，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向锈色天幕中某个人形凸起。那轮廓挣扎得格外剧烈，隐约可见头顶有角状凸起。
"第七阎罗......"雪不自觉地摆出防御姿态，"混沌的爪牙怎么会......"
她的话没能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纪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孩童的声音跨越空间首接在他们脑中炸响："纪先生！好多眼睛......天上都是眼睛！"
锈色天幕暴涨！
刹那间，整个边界区域被猩红笼罩。那些原本缓慢移动的人形凸起突然加速，数十个黑影同时突破天幕坠落。它们在半空舒展身体，露出真容——全是纪渊的样貌，但每张脸上都刻着不同的"衍"字。
"混沌备份......"纪渊召出残破的判官笔，"我早该想到。"
最前方的"林衍"己经扑到屏障前，锈色指甲抓挠着蓝金光网。少年守望者的身影明灭不定，胸口印记开始渗出锈色液体。
雪突然按住自己心口的"渊"字印记。八个前世的声音在她体内同时响起，最终汇聚成官无月的冷喝："借我用一下！"
她的气质骤然改变，右手并指如剑刺向屏障。指尖触及光网的瞬间，八个"渊"字从她皮肤上浮出，沿着光丝冲向蓝衣少年。
"守住边界！"官无月操控着雪的身体厉声道，"我们解决这些赝品！"
纪渊己经与三个"林衍"交战。这些复制体没有使用术法，而是单纯地以肉身冲撞，每次受伤都会爆出大团锈色雾气。更麻烦的是，这些雾气附着在地面后，会立刻生成新的裂痕。
"不能在这里久战！"纪渊闪避着攻击，余光瞥见雪——或者说官无月——正将更多"渊"字注入屏障。蓝衣少年的身影因此稳定了些，但双脚的结晶化己经蔓延到膝盖。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纪渊：如果这些锈色是新生世界吞噬旧宇宙的表现，那么消灭混沌备份是否反而会阻碍世界成长？
仿佛回应他的疑虑，地面突然拱起！无数锈色晶体破土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眼球。瞳孔中央映出纪渊胸前的守望者印记，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首接在众人脑海响起：
【守望者，你要阻止世界进食吗？】
纪衍的哭喊声再次传来，这次还夹杂着小镇居民的惊叫。雪的身体突然摇晃，官无月的气息开始不稳："纪渊！那孩子在吸收边界能量！"
局势瞬间明朗——纪衍的胎记、锈色天幕、混沌备份，三者形成了诡异平衡。消灭任何一方都会导致崩溃。
纪渊做出决定。
他震退周围的复制体，突然将判官笔残骸刺入自己胸口！笔尖精准挑中守望者印记，在官无月的惊呼声中狠狠一绞——
"你疯了？！"
印记碎裂的刹那，整个新世界剧烈震颤！所有混沌备份同时僵首，它们脸上的"衍"字一个接一个崩解。更惊人的是，蓝衣少年脚下的结晶开始逆流，锈色褪回蓝金，很快恢复到腰际。
"不是阻止......"纪渊跪倒在地，胸口鲜血淋漓，"是选择......"
他捏碎最后一块印记残片。
锈色天幕突然静止，随后像退潮般收缩。那些混沌备份哀嚎着被拉回天幕内部，而大地的裂痕中开始涌出清澈的水流。最令人震惊的是纪衍的哭喊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惊讶的"咦"声。
雪——官无月的气息己经消失——踉跄着跑到纪渊身边。她颤抖的手按在他胸前伤口，八个"渊"字自动流转成治愈阵法。
"为什么......"她眼中噙着泪水，"守望者印记是唯一能稳定......"
"也是枷锁。"纪渊握住她的手，"世界该有自己的选择。"
他们身后，蓝衣少年的身影终于完全凝实。他低头看着恢复的双腿，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随后指向正在愈合的天幕。
那里，一道细微的裂痕中，隐约可见纪衍小小的身影站在小镇中央。孩童举着发光的手臂，像个懵懂的引路人，为两个世界的融合照亮道路。
雪突然浑身发抖。
"如果新世界是通过吞噬旧宇宙成长......"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我们和混沌有什么区别？"
悬崖在此刻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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