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把嘴边的油光,正色道:“今天这肉是真香,瓜也甜,可我这心里头,还压着块大石头呢。”
杜见山放下手里的碗,看向连长:“连长,您说,啥事儿?”
“水!”陈建山眉头拧紧。
“咱们连队那几口老井,快撑不住了!”
“眼瞅着要灌溉,还要保证人畜饮水,缺口太大。团里要求我们尽快解决水源问题。”
“现在组织人到处挖新井,可这戈壁滩底下,水脉难寻啊!挖十口能出一口就不错了,还差着六七口井的用水量呢!”
他叹了口气,带着点希冀看向杜见山:“你小子,脑瓜子活泛,点子多。救猪、修拖拉机,连这地窝子都挖得这么地道。”
“这找水的事儿…你有没有啥门道?哪怕能多指几个准点的地方也好啊!”
陈建山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现在上头给压力,下头也难。
两边儿顶下来,压力都在他这个当连长的身上。
这批下乡的知青就杜见山脑子活泛一点,他才来碰碰运气,想问一下。
杜见山心里有谱,面上却露出思索的表情:“连长,这找水,我还真知道点土法子。以前在老家,跟老把式学过点看地的本事。”
要说上辈子这号子蹲的也不冤,里面个个都是人才。
啥活儿他都会。
用的还是后世的法子,比现在自然是要好的多的。
“哦?快说说!”陈建山眼睛一亮。
“首先得看地势走向,就是那啥…等高线。”杜见山尽量用这个年代能理解的语言解释。
“半夜里,等露水重的时候,去地里转悠,看哪儿草长得特别旺,或者地面返潮气最重,那种地方下面有水的可能性就大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连长,这法子找点水应急还行,解决根本问题,杯水车薪。”
陈建山刚燃起的希望又有点下沉:“那…你的意思是?”
杜见山指了指远处天山雪峰在暮色中模糊的轮廓:“长远看,得打它的主意!”
“天山?”陈建山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对!”杜见山语气肯定。
“天山雪水才是咱们戈壁滩的命脉。要我说,等咱们垦荒规模再大些,就得考虑修地下水渠!把天山的雪水引下来。”
他清楚记得,天山的地下水含量是很高的。
后世也有研究证明。
只是现在暂时还没人敢动这大家伙。
“地下水渠?”
“嗯,就跟…嗯,咱们国家新疆那边有名的‘坎儿井’差不多一个理儿。”
杜见山解释道。
“在地下深处挖暗渠,把水引过来,能大大减少蒸发。不过这工程太大,现在咱们这点荒地,确实还不至于上马。”
他话头又一转:“但是,现在就可以规划!等高线图得先弄出来,把引水路线的大方向定好。等地开多了,水渠工程立马就能跟上,两边都不耽误!”
陈建山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杜见山肩膀上,力道之大,差点把他拍个趔趄。
“好小子!真有你的!这眼光,够长远!是块干大事的料!窝在后勤喂猪修牲口棚,屈才了!”
他越说越激动:“等这阵子忙完,老子就把你调到修理部去!技术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陈建山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杜见山,找水这事儿,我看行!你就放手干!需要人手,需要啥支持,尽管开口!”
他特别指了指在场的几个知青,包括刘会计:“你们几个,还有连里其他有文化的大学生,都归你调配!晚上看露水也好,白天画图也好,听杜见山安排!务必尽快拿出个找水的方案来!”
“是!连长!”几个知青立刻应声,看向杜见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和期待。
随着连长陈建山拍板定调,又在地窝子里啃了半拉冰镇哈密瓜,这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背着手晃悠回连部去了。
地窝子里剩下的人,看着锅底那点油花和瓜皮,又瞅瞅杜见山,眼神都不一样了。
“杜哥,真干啊?”一个知青搓着手,有点兴奋又有点没底。
这找水可是大事,比刨地窝子难多了。
不过真要是解决了,立的可是头功!
不只是知青点要给奖励了,部队都会有所表示!
没准还能上光荣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