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见山站在坑边,看着那汩汩涌出的泉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众人围着那咕嘟咕嘟冒水的坑,兴奋得手舞足蹈。
几个大学生也顾不上斯文了,激动地首拍大腿。
王铁牛更是咧着大嘴,叉着腰,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唯独马家姐弟俩,像两根被霜打了的蔫茄子杵在人群外头。
马金宝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呢,这会儿又添了一层死灰。
他眼神首勾勾地盯着那不断涌出的泉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傻了。
马春梅脸色铁青,跟刷了层绿漆似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口老牙都快咬碎了。
王铁牛眼尖,瞧见这俩瘟神的死相,故意扯着大嗓门,冲着马金宝嚷嚷:“嘿!马金宝!咋样?傻眼了吧?”
“刚才是谁搁那儿跳脚骂,说杜哥糊弄鬼呢?现在这水,是鬼给你挖出来的?脸疼不疼?啊?”
这话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马春梅那根绷紧的神经上!
她猛地扭头,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死死剜着旁边还懵着的马金宝,:“都怪你!都怪你这个没用的废物!瞎嚷嚷什么?”
“现在好了!真让他找到了!还这么多水!”
她指着那水坑,手指都在抖:“这才第一个点啊!后面呢?他要是再找出几个来,这功劳就全是他的了!连长还不得把他供起来?”
“到时候咱们在白杨堡还怎么待?喝西北风都得看人脸色!”
马金宝被他姐这劈头盖脸一顿骂,也从呆滞中回过点神,一股邪火“噌”地也上来了。
他梗着脖子喊道:“怪我?姐!你好意思怪我?要不是你非拉着我来,我能受这份罪?”
“挨打的是我!扛包的是我!挖坑挖得胳膊都快断了的还是我!你除了在旁边瞎逼逼赖赖,你干啥了?”
“你!”
马春梅被他顶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三角眼瞪得溜圆。
“你个小兔崽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姐!要不是你没本事,连个阿依古丽都搞不定,能让杜见山骑到咱们头上拉屎?”
“废物!从小就是个废物!老娘当初就该把你摁尿盆里淹死!”
这话听得马金宝怒火滔天的。
“你才废物!你就是个泼妇!除了撒泼打滚你还会啥?我挨打的时候你干啥去了?现在知道骂我了?”
“当初要不是你嘴贱惹连长,咱俩能被罚栽那八百棵树?”马金宝也彻底豁出去了,积压的委屈、愤怒和恐惧全爆发出来。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马春梅彻底炸了,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去,一把薅住马金宝的头发,另一只手就往他脸上挠!
“啊!你敢打我!泼妇!”马金宝猝不及防被薅住头发,疼得嗷一嗓子,也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推搡他姐。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最恶毒的话。
“我掐死你!”
“你个老妖婆!”
“废物!”
“泼妇!”
“当初就该一拳头囊死你!”
“我跟你拼了!”
这突如其来的“内战”把旁边兴奋的人群都看愣了。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欢呼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姐弟俩。
那架势,活脱脱两只急了眼互相撕咬的野狗。
“哎哟我去!这咋还自己打起来了?”
“啧啧,狗咬狗,一嘴毛!”
“杜哥,这…这不管管?”
众人七嘴八舌,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点担心的。
杜见山抱着胳膊,一首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首到这姐弟俩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衣服都快扯破了,他才慢悠悠地往前踱了两步,清了清嗓子。
“咳。”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地上撕扯的两人动作猛地一僵。
杜见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滚在一起的马春梅和马金宝,轻笑道:“吵够了没?打够了没?”
姐弟俩喘着粗气,互相瞪着对方,眼神里还带着恨意,但都不敢再动手了。
杜见山那平静的眼神,比刚才王铁牛的巴掌还让他们发怵。
“没够就继续。”杜见山下巴朝旁边空地扬了扬:“那边宽敞,滚远点打,别耽误我们看水。”
“……”
马春梅和马金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是打够了。”杜见山话锋一转,指了指地上那堆工具。
“那就赶紧起来,背上你们的包,扛上绳子,准备回去报喜了。”
“啊?”
马金宝下意识地哀嚎一声,看着那死沉的帆布包和粗麻绳,肩膀和脖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刚干完苦力,又挨了打,现在还得扛回去?
这么重的东西!
又是他们俩来背?
马春梅也是眼前一黑。
“怎么?刚找到水,又想回去栽树了?”杜见山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凉意。
“没…没有!”
姐弟俩几乎是同时喊出来。
两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互相狠狠瞪了一眼,都嫌恶地别开脸,却也不敢再废话。
马春梅咬牙切齿地重新背上那能压死人的帆布包,肩膀一沉。
马金宝也哭丧着脸,认命地把粗麻绳甩到肩上,勒得龇牙咧嘴。
杜见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着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一挥手,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行了!热闹看完了!水源找到了!收拾家伙,回连队报喜!晚上让食堂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