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野猪尸体边,动作干脆利落,先划开腹部,将内脏掏出,用随身带的小瓷盆盛着猪肝和肠肚,然后再从脖颈往后剥皮。
兰子这边火光明亮,映得那张原本就瘦削的脸更显棱角分明。她时不时回头看看西周,耳朵却竖得紧紧的。
不多时,杜见山把猪皮剥下大半,甩了甩满手的血,一边擦一边说:“先割腿肉,明儿上路再细处理。”
“这火能煮吗?”兰子试着把那瓷盆搁在火堆边。
“水够不够?”
“还有半壶。”
“行,把肝洗洗煮上,别煮太老,补血。”
兰子端着猪肝去溪边洗了,回来时冷风扑面,浸了冷水的手指都冻得发红。她一边把肝切片,一边问:“你以前也常这样,一个人打猎、自己做饭?”
杜见山“嗯”了一声,扯下猪腿上几片瘦肉,撒了点盐巴,也挂在火边烘着。
“你家里……有没有人?”
他顿了顿,没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早没了。”
兰子低头,没再多问,只把火堆靠她这边的木柴又添了几根,“你饿了先吃点,我看着。”
“我吃不了太热的。”杜见山抹了把脸,往火堆边坐了下来,把身子靠在一根干柴上,眼睛却还是盯着林子方向。
“你是信不过蔡长贵会走远?”
“他哪有那么好打发。”杜见山冷笑一声,“那人贼得很,说不定这会儿还躲在暗处看着咱们。”
兰子握紧了手里的柴棍:“那咱们要不要换地方?”
“等吃完再走。夜里赶路不好,但在这儿露宿更危险。”
兰子点点头,忽然低声说:“我小时候听人讲,山里有‘回魂岭’,半夜路上听见谁喊你名字,都不能答应。”
杜见山却不为所动:“你还信这些?”
“……不信也怕。”她苦笑了一下,“尤其山里一黑一冷的,风一吹就像有人在后头喘气。”
杜见山目光淡定:“别听风就是雨。真要有事,我挡着。”
兰子心头一跳,没再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把煮好的猪肝汤递过去,“你先喝。”
他接过碗,捧在掌心烫了几秒,才抿了一口,低声说:“味不赖。”
“就一点盐。”兰子笑了笑,“你不嫌淡就好。”
吃过简单的一顿,两人将肉收拾妥当,灭了明火,用干草掩上痕迹,迅速整理好背包。
杜见山拎起刀,低声道:“走。”
兰子背着那篓子,一手握着短棍,紧紧跟在他身后。
月色渐浓,石灰窑方向的山路潮湿泥滑,两人不敢快步,只得猫着腰前行。半途风起,山林中传来一声不似人的“呜呜”怪响。
兰子猛地一抖,险些踩空,杜见山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别慌,是风过空谷。”他皱着眉道,“山口那边有个崖洞,风进洞子,就会叫。”
“我不怕。”兰子咬着牙。
“嗯,你要真不怕,回头下山我带你打黄鼠狼去。”
“真的?”
“骗你干啥?”
两人继续前行,终于在天微亮前赶到那座废弃的石灰窑。
杜见山推开那块半塌的木门,冷风扑面,一股潮味扑鼻而来。
“进去歇会儿,我守着。”他说。
“不用,我守一会儿,你歇。”兰子扭头看着他,“你都熬一夜了。”
“我是男人,熬得住。”他低声说完,顺势在门边搬了几块石头挡住缺口,然后拎起那只竹篓,把晾好的干肉摊开。
“你不是说得换落脚点?咱们打算待几天?”
“最多两晚。”杜见山抬头望天,“明儿得避开山那边的野狗窝,再往南绕,争取后天到黄茅岭。”
兰子点点头,忽然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知道有人在跟咱们?”
杜见山目光一闪,朝她手指方向看去——篝火外十多步外,雪地上赫然多出两排细脚印。
“不是咱们的鞋印。”兰子声音发抖。
“嗯。”杜见山将火熄了一半,低声道,“你靠墙那边,我去外头看看。”
“你……一个人小心。”
“放心。”他抽出刀,披上旧棉袄,悄声出了石灰窑。
兰子坐在角落,紧紧握住那根烧得焦黑的柴棍,心跳如鼓。
外头的雪越来越厚了,脚印也被风吹得模糊。杜见山在林子边搜了半圈,忽地一声低吼从背后传来——
“别动!”
是蔡长贵的声音!
“出来偷看还敢吓人?”杜见山冷着脸,转身就是一刀横扫——
可身后没人,只有一块系了破布的石头从树后翻滚出来,正中他肩头!
“操!”他咬牙,跌退半步,寒风里,一道黑影猛地冲出!
“你早埋伏我!”杜见山低吼一声,朝那黑影反扑过去,两人扭打成团,刀光闪烁,林中乱树被撞得“哗啦啦”一阵响。
石灰窑里,兰子听见动静,提棍就冲了出去,“杜见山!你在哪!”
“别过来!”远处传来他的吼声。
兰子却己冲进林中,火把高举,脚步凌乱,却不肯退。
“你敢跟老子斗命!”蔡长贵喘着粗气,一刀扫过杜见山的胳膊,撕开一条口子。
杜见山却冷笑一声:“你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