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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药钳夹开弹力绷带的瞬间，李梦煜的指尖猛地顿住。楚辰郁腕间本该鲜嫩的淡粉瘢痕，此刻正褪成近乎透明的浅白，像片被抽走脉络的薄荷花瓣——只有瘢痕边缘残留的荧光沙，还在消毒灯下固执地闪着微光。她摸到绷带夹层里皱巴巴的糖纸，指甲刻的“煜”字边缘洇着暗红，分明是用指尖血描过的痕迹。
“昨晚梦见你初中给我折的糖纸船了。”楚辰郁忽然开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纸船漂在薄荷味的溪水里，船底写着‘疼的时候就当自己在渡桥，桥对岸有个人举着草莓灯等你’——你看，我现在连瘢痕都在学纸船褪色，是不是快渡到你身边了？”他笑时，腕间褪色的瘢痕突然抽搐了一下，惊落几颗未掉的荧光沙，在换药盘里敲出细碎的响。
李梦煜捏着神经再生药的药瓶，瓶底的英文标签被她指甲抠出毛边——这是她今早从他枕头下翻出的空瓶，瓶身贴着他用左手画的小企鹅：“药太苦，不如把你的草莓护手霜抹在瘢痕上，反正触觉己经在掉……”话没说完就被她堵住嘴，咸涩的泪混着薄荷味涌进他舌尖，她指尖用力按住他腕间褪色的瘢痕，像要把自己的体温硬按进那些失去光泽的纹路里。
甜蜜在午间的病房里带着刺。楚辰郁用右手给她剥草莓，果肉却总在递出时滚落在她掌心——他故意把草莓蒂修成薄荷叶形状，绿叶尖端沾着点荧光沙：“听说瘢痕褪色后，触觉会变成另一种样子……比如现在，我看见你掌心的草莓汁，就觉得那是当年你替我擦药时，指尖沾着的碘伏味，带着疼的甜。”他忽然低头舔掉她指尖的果汁，绷带下的左手悄悄蹭过她手背，像在验证某种即将消失的触感。
变故在傍晚的理疗室爆发。康复师举着最新的肌电图报告，线条在“左手无名指感觉神经”处断成锯齿：“神经纤维正在退化，必须立刻进行神经移植手术——否则三个月后，这只手可能连抓握都困难。”李梦煜看见楚辰郁藏在背后的左手正捏着糖纸碎片，褪色的瘢痕在他用力时泛出青白，像片被霜打过的薄荷叶。
“我不做手术。”他忽然把她拉进器材室，消毒水气味里，他用右手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新添了道淡粉文身，是片用荧光沙纹的薄荷叶，叶脉间歪歪扭扭写着“煜”：“你看，就算左手没了触觉，这里也能记住你的温度。”他把她的手按在文身上，绷带下的左手正隔着布料，轻轻蹭她手腕内侧的脉搏，“当年你用创可贴给我贴草莓，现在我用文身给你刻薄荷——我们扯平了，对不对？”
深夜的画房里，李梦煜对着显微镜掉眼泪。载玻片上是楚辰郁瘢痕处的皮肤切片，神经末梢像凋零的薄荷枝桠，只有她偷偷注射的荧光标记物，还在细胞间隙闪着微弱的光——那是她托人从国外带回的神经再生因子，每次换药时混在护手霜里抹在他瘢痕上。而此刻他正在隔壁，用右手在画布上画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被放大成整片星空，戒面的薄荷叶脉里，藏着无数用荧光沙写的“别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