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疗仪的嗡鸣突然变调时,楚辰郁的左手正悬在李梦煜发顶三厘米处。银戒滚进散热口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膝盖磕在仪器底座的瞬间,绷带边缘的荧光沙簌簌掉落——像那年她替他擦药时,从护腕里抖落的冰晶薄荷叶。“别碰!”她按住他欲探进散热口的手,指尖触到绷带下渗血的纱布,“里面有电路板,会触电……”
他却忽然笑了,喉结蹭过她手腕内侧的皮肤:“记得吗?初三那年你偷喝我的薄荷冰沙,舌头被吸管划破,我用创可贴给你贴了颗小草莓——现在换我给你变魔术。”缠满绷带的左手在仪器表面摸索,荧光沙随动作在金属外壳上画出歪扭的“煜”字,当指尖触到散热口边缘的螺丝,他忽然从病号服口袋摸出枚迷你糖纸鹤——是用她高中课本里的薄荷书签折的。
“看,糖纸导电。”他把糖纸鹤塞进散热口,金属箔面在仪器电流里轻轻震动,竟勾住了那枚银戒的戒环。李梦煜屏住呼吸,只见他绷带上的荧光沙在电流中明明灭灭,像被风吹动的星群,而银戒随着糖纸鹤的拖拽,终于在第七次晃动时滑出散热口——戒面的薄荷叶尖还沾着他掌心的血,却在触到她指尖的刹那,发出细碎的、薄荷糖纸般的脆响。
“疼吗?”她捧着他渗血的左手,看见新生皮肤上的淡粉瘢痕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像片被雨水打湿的薄荷花瓣。他却低头吻去她睫毛上的泪珠,绷带下的指尖偷偷蹭过她后颈的纹身贴:“你知道吗?刚才糖纸鹤碰到银戒时,我忽然感觉到了——不是疼,是你发间的草莓香,顺着指尖钻进了瘢痕里。”
甜蜜在凌晨五点的理疗室漫开。楚辰郁把银戒套在她无名指上比划,戒面的荧光沙蹭到她皮肤,留下淡粉的星点——像他藏在绷带里的、每道疼痛都酿成的温柔。她忽然想起他笔记本里的画:戴婚纱的女孩无名指上,银戒的薄荷叶脉里嵌着细小的草莓籽,旁边写着“当瘢痕能记住她的体温,疼痛就成了会发光的聘礼”。
变故在早查房时降临。康复科主任举着最新的神经检测报告,指节敲着“感觉传导速度异常”的字样:“必须暂停所有精细动作训练,否则新生神经纤维可能不可逆损伤。”李梦煜看见楚辰郁攥紧的左手,绷带下的糖纸碎片硌得指节泛白,而他却忽然笑了,从口袋摸出颗草莓薄荷糖——糖衣上用左手歪歪扭扭刻着“煜”字。
“没关系啊,”他把糖塞进她嘴里,薄荷的凉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炸开,“反正左手还能做一件事——”缠满绷带的手臂圈住她腰,指尖隔着布料轻轻蹭她脊椎骨,像当年她替他换药时,指尖划过他腕间瘢痕的弧度,“比如这样抱着你,让瘢痕慢慢记住,你的体温比任何理疗仪都暖。”
深夜的画房里,李梦煜对着未完成的油画掉眼泪。画布上的楚辰郁左手握着画笔,笔尖滴落的颜料却在画布晕开——是她偷偷把他的止痛药换成了安慰剂,药盒内侧贴着他三年前画的小狼:“疼的时候就想想,有人比你更怕你疼。”而此刻他正在隔壁病房,把银戒藏进她常用的薄荷颜料罐,绷带下的指尖在罐底刻下小字:“就算左手永远握不住画笔,也要用瘢痕的纹路,把她的名字刻进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