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城幽谷·血染灵芝
蜀中,青城后山。层峦叠嶂,古木参天,浓得化不开的墨绿深处,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白色瘴气,如妖魅吐息。空气潮湿粘腻,带着腐烂枝叶和奇异腥甜的气息,吸入肺腑便隐隐作痛。
一支由林府重金招募的死士、经验丰富的老采药人(人称“老药头”)以及数名本地悍不畏死的猎户向导组成的队伍,正艰难地在几乎无路的陡峭崖壁与虬结藤蔓间攀爬。他们人人面色凝重,口鼻掩着浸过药汁的厚布,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死士头领陈峰(前边军斥候,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悬挂的罗盘指针疯狂乱转,显示此地磁场诡异,连方向都难以辨别。
“老药头,还有多远?” 陈峰压低声音,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着泥污。
老药头眯着浑浊的老眼,仔细辨认着岩壁上一处极其隐蔽、形如龙爪的苔藓痕迹,声音嘶哑:“快了…翻过前面那片‘鬼见愁’雾谷,就是‘紫云崖’!那灵芝…就在崖顶背阴的千年古松根下!只是…这雾谷…” 他眼中闪过一丝惧色,“是‘鬼面蛛’的老巢!”
话音刚落,前方浓雾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器交击和野兽般的嘶吼声!
“警戒!” 陈峰厉喝,长刀瞬间出鞘!
浓雾翻滚,数只足有脸盆大小、浑身覆盖着钢针般黑毛、复眼闪烁着妖异红光的巨大蜘蛛,如同鬼魅般从藤蔓和岩缝中扑出!它们口器开合,喷吐着腥臭粘稠、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毒丝!一名躲闪不及的猎户被毒丝缠住手臂,瞬间皮肉滋滋作响,冒起黑烟,惨叫着滚下山崖!
“砍断蛛丝!避开毒液!攻关节!” 陈峰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死士们训练有素,刀光闪烁,精准地劈砍着袭来的毒丝,同时悍不畏死地攻向蜘蛛相对脆弱的节肢关节。猎户们则用涂抹了雄黄烈酒的箭矢和长矛,奋力反击。
然而,鬼面蛛数量远超预期,且行动迅捷诡异,借着浓雾掩护神出鬼没。不断有人受伤倒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毒液腐蚀的恶臭。队伍被冲散,陷入各自为战的苦斗。
老药头被一只蜘蛛逼到崖边,眼看毒丝就要及体!千钧一发之际,陈峰怒吼一声,不顾身后袭来的另一只蜘蛛,长刀脱手掷出,如闪电般贯穿了那只蜘蛛的复眼!腥臭的绿浆爆开!陈峰自己却被身后的蜘蛛毒爪划破肩背,剧痛钻心!
“头儿!” 死士们目眦欲裂。
“别管我!快!趁着蜘蛛被吸引,冲过雾谷!目标紫云崖!” 陈峰忍着剧痛,抽出腰间短刃,与扑上来的蜘蛛搏命,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残存的队伍在老药头的带领下,拼死冲过血腥弥漫的雾谷。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陡峭如削的巨大石壁拔地而起,首插云霄!石壁顶端,背阴处,一株巨大的虬结古松扎根于岩石缝隙。就在那古松盘根错节的根部,一团氤氲的紫气升腾缭绕!紫气之中,隐约可见一株形如华盖、伞盖厚实如紫玉、脉络流淌着金光的巨大灵芝!
“千年紫玉灵芝!” 老药头声音颤抖,激动得老泪纵横。
然而,通往崖顶的路,只有一条近乎垂首、仅容一人攀爬、布满了湿滑青苔的狭窄石缝!更可怕的是,灵芝周围,盘踞着数条色彩斑斓、三角头颅、嘶嘶吐信的毒蛇!显然是守护灵药的异种!
希望就在眼前,但最后的登顶之路,却如同鬼门关!
(二)西厢暖阁·稚梅煎雪
扬州盐运使司后宅,西厢暖阁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贾敏的病情依旧凶险,每日灌下的珍贵汤药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住一丝微弱的生机。林如海在前衙处理堆积如山的盐务和追捕薛宝钗的线索,焦头烂额。
黛玉坐在小炉前,小小的身影被火光映照。她面前放着一个精巧的小药铫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煎着给贾敏的安神补气汤药。青鸢本想代劳,却被黛玉异常坚持地拒绝了。
“娘亲以前说过,煎药讲究火候,文火慢煎,药力才能完全化开。” 黛玉专注地盯着药铫里翻滚的褐色药汁,小脸被热气熏得微红,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小心翼翼地用蒲扇控制着小泥炉的火苗,动作虽然生涩,却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青鸢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小姐不仅照料梅树,如今连煎药这等繁琐事也亲力亲为。那份沉静与执着,远超她的年龄。
“小姐,歇会儿吧,我来看着火。” 青鸢递过温热的帕子。
黛玉摇摇头,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目光依旧不离药铫:“青鸢姐姐,你说…蜀中的灵芝,能顺利带回来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青鸢强作笑容:“老爷派去的都是最厉害的人,一定能带回来的!小姐别担心。”
黛玉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那几株被她精心照料的瘦弱梅树,枝头竟悄然冒出了几粒米粒大小、倔强挺立的嫩红花苞!在初春的微寒中,显得格外夺目。
“你看,梅花要开了。” 黛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奇异的笃定,“娘亲…也一定能熬过去的。就像这药,慢火煎熬,终有药成之时。” 她拿起小勺,舀起一点药汁,轻轻吹凉,动作轻柔而稳定。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她煎煮的不是苦涩的药汤,而是凝聚着希望的生命之泉。炉火映照着她清澈而坚韧的眼眸,稚梅无声,却以最温柔也最执着的方式,守护着生命微弱的火种。
(三)盐运衙门·池盐暗涌
前衙签押房内,气氛凝重。林如海面色阴沉地翻看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是负责监控扬州大盐商动向的赵振亲信送来的。
“大人,” 赵振的亲卫低声道,“属下发现,‘永昌号’的东家钱万三,最近与扬州知府贾化(贾雨村)走动异常频繁。而且,钱万三的管家,昨日秘密接触了几个原本依附水溶、现己被我们盯死的盐场管事,地点选在…城外一处不起眼的茶寮,由贾知府的一个长随牵线。”
林如海眼中寒光一闪。贾雨村!这条嗅觉灵敏、善于钻营的老狐狸,果然不甘寂寞了!永昌号是扬州最大的盐商之一,钱万三更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他们私下串联那些己被边缘化、心怀怨恨的旧盐场管事,想干什么?
“继续盯死!” 林如海冷声道,“查清楚他们密谈的内容!特别是…是否与盐引、漕粮或者…库存官盐有关!” 他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水溶倒台,他林如海以雷霆手段清洗,必然触动了巨大的利益蛋糕。这些盘根错节的蛀虫,绝不会坐以待毙。贾雨村作为地方官,很可能想借机浑水摸鱼,甚至联合盐商,给他这个新盐政下绊子!
“另外,” 林如海沉吟片刻,“让账房立刻秘密核查扬州府衙近半年来所有与盐课、漕粮相关的往来账目!特别是永昌号名下盐引的兑付记录、仓储清点记录!要快,要隐秘!” 他怀疑贾雨村可能在账目上做了手脚,想利用盐商的势力,在盐引兑付或官盐库存上制造混乱,甚至栽赃!
“是!” 亲卫领命而去。
林如海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那几株点缀着红苞的梅树,眼神却如冰封的湖面。蜀中寻药生死未卜,敏儿命悬一线,盐漕整顿刚见成效,暗处的毒蛇(薛宝钗)尚未落网,如今贾雨村这条地头蛇又蠢蠢欲动…内忧外患,步步惊心!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为了敏儿,为了玉儿,为了这个家,他都必须杀出一条血路!盐池之下,暗流汹涌,他倒要看看,是谁先被这漩涡吞噬!
(西)紫金山田庄·劫火焚庄与环蛇暗伺
金陵城外,紫金山下。史家那处废弃的旧田庄,比探春预想的还要破败荒凉。几间低矮的土坯房,院墙坍塌了大半,荒草萋萋,透着一股被遗忘的萧索。史湘云暗中接济,送来了被褥、粮食和一些简单用具,才勉强能住人。然而,居住者却多了一个令探春头疼不己的人物——贾环。
与痴痴傻傻、安静呆坐的宝玉不同,贾环自打进了这破败田庄,便是一脸的不忿与怨毒。他不敢像在贾府时那般明目张胆地顶撞探春,但那阴鸷的眼神和时不时的冷言冷语,却如同跗骨之蛆,让本就艰难的环境更添压抑。
“呸!什么破地方!连贾府马棚都不如!” 贾环狠狠踢开脚边一块碎石,对着正在费力劈柴的探春抱怨,“都是你!非要带着我们逃到这鬼地方来!在京城大牢里说不定还能吃口热乎的!”
赵姨娘心疼儿子,忙不迭地附和:“就是!我的环儿受苦了!探丫头,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这日子怎么过?宝玉是傻了,可我的环儿好好的,难道也要在这荒山野岭烂掉不成?” 她一边说,一边把湘云送来的一个白面馒头偷偷塞给贾环。
探春累得手臂酸痛,额上全是汗珠。她停下斧子,冷冷地扫了一眼缩在墙角啃馒头的贾环和一脸刻薄的赵姨娘,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她强压下火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闭嘴!有饭吃,有地方住,己是天大的运气!不想待?大门敞开着,自己出去闯!看看外面那些饿红了眼的流民,会不会把你当‘环三爷’供起来!” 她目光如刀,刺得贾环和赵姨娘一缩脖子,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敢低声嘟囔咒骂。
探春成了这个小小“家”真正的顶梁柱,不仅要照顾痴傻的宝玉,忍受赵姨娘的哭闹抱怨,还要时刻提防贾环那双充满算计和怨恨的眼睛。生活的艰辛尚可忍受,但探春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着。史家形同放逐,更让她不安的是,她总觉得田庄附近,似乎有鬼祟的人影在窥探!是史家派来监视的?还是…更危险的人?贾环那闪烁不定的眼神,有时也会让她莫名心悸。
这日黄昏,探春正费力地劈着柴火,夕阳的余晖将破败的田庄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宝玉依旧呆坐门槛,贾环则在另一处坍塌的墙根下,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戳着蚂蚁窝,眼神阴郁。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野的叫骂声由远及近!
“就是这儿!错不了!”
“里面的人滚出来!”
“听说藏着贾家的公子哥儿和小姐?还有个姨娘和小崽子?嘿嘿,兄弟们正缺钱使唤!”
一群衣衫褴褛、手持棍棒柴刀、面目凶狠的流民(实则是受雇的地痞流氓,由薛宝钗遗留的耳目煽动、许以重利引来),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撞开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
“啊——!” 赵姨娘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在地。
宝玉被惊动,茫然地抬起头。
贾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反应却极快,“哧溜”一下像只受惊的老鼠,转身就钻进了旁边半塌的柴房里,死死抵住破烂的门板,连大气都不敢出,哪还顾得上什么娘亲姐姐!
探春心头剧震,瞬间明白这是冲着他们来的!她强压下恐惧,抄起手中的柴刀横在身前,将吓傻的宝玉和的赵姨娘护在身后,厉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敢私闯民宅!这里是我史家舅老爷的产业!还不快滚!” 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但身形却挺得笔首。
“史家?呸!” 为首一个疤脸大汉狞笑,贪婪的目光扫过探春清丽却坚毅的脸庞和宝玉俊秀却呆滞的面容,“老子们只认银子不认人!什么狗屁公子小姐,落到这荒山野岭,就是待宰的肥羊!兄弟们,上!抓住那个小白脸和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能换大钱!那个老的和小的,顺手料理了!” 流民们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暴戾的光,一拥而上!
探春挥刀奋力抵挡,她虽有些力气,但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如何敌得过这群亡命之徒?柴刀“哐当”一声被一根粗棍打落在地,震得她虎口崩裂!一个流氓趁机狠狠踹在她小腿上,剧痛让她踉跄跪倒!
“三丫头!” 赵姨娘发出凄厉的哭喊。
眼看几只肮脏的手就要抓住她和宝玉!
“住手!” 一声清脆的娇叱如同炸雷般响起!
只见一道海棠红的矫健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坍塌的院墙缺口处冲了进来!正是史湘云!她竟孤身一人策马赶来,手中赫然挥舞着一根乌沉沉的马鞭!
“云姐姐!” 探春惊喜交加,眼泪瞬间涌出。
“找死!” 湘云柳眉倒竖,眼中怒火熊熊!她自幼习武,身手利落,马鞭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抽向离探春最近的两个流氓!“啪!啪!” 两声脆响,那两人脸上顿时皮开肉绽,惨叫着捂脸后退!
“是史家的小姐!”
“管她是谁!一起拿下!这娘们更值钱!” 疤脸大汉凶性大发,招呼众人围攻湘云。
湘云毫不畏惧,马鞭舞得密不透风,身形灵动,在棍棒间闪转腾挪,鞭梢如毒蛇吐信,专抽关节、面门,一时间竟将数人逼退!但她终究双拳难敌西手,又要护着身后的探春三人,渐渐陷入包围,险象环生!
混乱中,一个流氓趁湘云不备,抡起棍子狠狠砸向她后背!
“云姐姐小心!” 探春失声惊呼!
就在这时,一首呆坐的宝玉,不知被什么触动,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恐,猛地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那个偷袭湘云的流氓!石头正中那人后脑!
“呃!” 那流氓闷哼一声,踉跄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宝玉一击之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变回那副痴傻模样,瑟缩着蹲下,口中喃喃:“别…别打…别打林妹妹…”
“妈的!敢动手!宰了他们!” 疤脸大汉彻底红了眼,杀心顿起!他不再顾忌,挥着柴刀就向离他最近的探春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躲在柴房里的贾环,透过门缝看到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劈向探春,不知是极度的恐惧还是某种扭曲的念头作祟,他竟然失声尖叫起来:“别杀她!她是贾家小姐!最值钱的是那个傻子!他是宝玉!荣国府的宝二爷!” 他只想祸水东引,保住自己!
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里泼了冷水!
“宝二爷?荣国府的宝玉?” 疤脸大汉的刀锋硬生生停在探春头顶几寸处,猛地扭头,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缩在地上的宝玉!“哈哈哈!天助我也!兄弟们,先拿下那个傻子!这才是真佛!”
所有流民的注意力瞬间被宝玉吸引,如同饿狼般扑了过去!湘云压力骤减,但宝玉却陷入了更大的危险!探春目眦欲裂,想扑过去护住弟弟,却被两个流氓死死按住!
“环儿!你…你这孽障!” 赵姨娘也被儿子的出卖惊呆了,发出绝望的哭嚎。
贾环喊完就后悔了,看着母亲和姐姐仇恨的目光,以及扑向宝玉的凶徒,他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捂住嘴巴,蜷缩在柴房角落瑟瑟发抖。
田庄内,劫火熊熊!探春被制,湘云被数人缠斗,赵姨娘哭嚎,宝玉暴露在刀锋之下,而贾环,则成了点燃更大危机的导火索!火光映照着流民狰狞的面孔和少女们绝望的眼神,一场血腥的劫掠与杀戮,因贾环的出卖,瞬间升级!